「布兰登。之类的名字。」停在两人的庭院前,西蒙说:「你不觉得这是件奇怪的事吗?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小镇里没人与他熟识,但他却仿佛对一切了若指掌……这实在挺不合常理的,不是吗?」
开启了自家庭院的门,西蒙将目光投向艾伦的房子——那扇白色门板依旧紧闭,让人看不见里头的模样。然而西蒙的幽深眼神,却仿佛能直穿那些阻隔似的,看见里头深藏的那人。
「艾伦,」西蒙看着那扇门,轻轻地说:「你可曾想过,要是那些案件不是意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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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艾伦打开门时,布兰登正在客厅练引体向上。
引体向上这种东西,艾伦曾在《绿箭侠》里看过。那时他还一度怀疑,这种东西除了吊钢丝以外,大概也只有身手矫健的猩猩能办到。
所以当布兰登在他眼前亲自示范时,视觉效果无疑是震撼的。尤其在这大冷天,布兰登依旧不怕冷似的只穿着黑背心。上半身的虬结肌肉展露无遗,且因漆着汗显得金光闪耀。致使你无法怀疑,它们每一寸都势必在必要时刻释放最佳爆发力。
但这股震撼没延续多久,艾伦随即发现另一件更加震撼的事。
「布兰登,你这该死的浑蛋.......你居然把我的房梁弄断了!」艾伦举着一根木棍站在房门口,口不择言地红着眼问。
他是在十分钟前厨房找到这根断棍的,那时他还没发现异样。直到他走进「原本」专属于自己的房间,并打算收拾环境时,才「凑巧」瞧见书架旁较细的房梁居然不见所踪,这才让他终于将这两件事联系上。
该死的,怎么没人告诉他,布兰登不仅是只患有酒精成瘾的大猩猩,还是混拆屋大队的!这让艾伦气得不轻。早知道布兰登一出房间就开始毁灭世界,他绝对不会说服那家伙离开那道结界!
但不管艾伦如何表示不满,肇事者布兰登依旧是那副无关紧要的神态:「别紧张,小艾伦,我替你检查过了,那根房梁位置并不特别紧要,没了也无伤大雅——当然,前提是大自然没反扑到连E国都出现龙卷风的话。」他安慰着,语气难得的心境平和。同时坚持着做完最后一下引体向上,这才一松手重回地球表面。
哦,更正:布兰登并没有立即重回地球表面。在正式接触地表以前,他的鞋底还踩着某人的珍藏书籍。他皱着眉把脚移开。嗯,一本烂书,著名A.W.。看着白皮书上的脏脚印,布兰登认真思索着:像这种又厚又臭的东西,恐怕连拿来垫脚都怕拐着。
艾伦则赶紧抽回地上的书。「拜托,你还是回房间喝酒吧。」他近乎哀求,直觉最近的生活简直被撒旦绑票。
「这回不能怪我,你的空间收纳有问题。」看向窗外,布兰登皱眉道:「对了,外面那人是谁?」
艾伦愣了下:「哦,你说西蒙?——我的同事,主授古典英语或其他外语那位。」他解释道。上回他们才提过西蒙,艾伦认为布兰登理应知道他指的是谁。
布兰登眉头依旧深锁着,不过也没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厨房:「你们看起来感情不错?」他从冰箱里拿出一盆奶昔,边舀边问。然而,无论布兰登年纪多么稚嫩,将近二米的高大个子却捧着一盆甜食,这画面总归是有些可笑。
不过艾伦依旧笑不出来。「无所谓好不好,至少我没打算离群索居。」他若有所指地说,边不耐地从布兰登手里夺过奶昔。「别老吃这种垃圾食物,布兰登。这周六学校办了场化妆舞会,所以你起码得学着做基本菜,以确保你饿不死。」他像个老妈子一样碎碎叮咛道。
「皮尔森也会去?」
「当然。他也是教职员。」艾伦皱眉,不晓得今天布兰登为何总左顾右言他。
「那我也得去一趟。」布兰登理所当然地道。「放心,我不会抢走你的风采。你依旧可以尽情发挥,譬如装扮成彩虹小马(#注)之类的。」他微笑着说。
看着布兰登欠扁的笑容,艾伦太阳穴突了突,心底却卸下了疑虑——那些因西蒙稍早一席话而产生的疑虑。确实,眼看这活得不耐烦、总爱挑战自己底线的大龄儿童,又怎可能怀藏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机呢?
艾伦向来不是个阴谋论者,现在的他希望一切能尽快回归正轨。他只想活得像个平凡人罢了。
#注:MyLittlePony。美国动画,一群特别欢脱的彩色小马。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主题是教学楼,猜猜接着死得是谁呀~~_
第18章教学楼与死者四号(3)
晚会从初步定案至举办时间,仅有极短一周。
即便如此,在米兰达与镇长的有意推动下,耶诞晚会筹备得还算顺利。且或许是想摆脱沉滞氛围的缘故,这次小镇居民报名率出乎意料地高。据计约有百来人即将到访,没意外今晚势必成为佛格镇前所未有的盛大活动。
作为重要幕后推动人员——同时也是学校少数堪用的人手——艾伦最近可谓是忙得焦头烂额。更进一步说,他已经连续一个礼拜睡眠不足六小时了。这点从他眼里满溢的血丝以及眼袋的深色程度,便可见一斑。
譬如昨日深夜里,他还努力燃烧着肝为每株槲寄生系上最柔软的红缎带,预备隔天校门一开将它们挂于校园各处。但不幸的是,他拥有对家务最没辙的拙劣手艺,迟迟折腾到凌晨四点还收不了尾。最后还是让半夜小解行经的布兰登押解进梦乡的。
当然,其间也不存在什么感人的理由。据布兰登的说法,他纯粹是考虑艾伦好歹年纪一把,不想隔天发现自己跟死尸同处一室罢了。
至于「年纪一把」这浮动标准,自然是没有明确定义的。只是心存疑义是一回事,没能力反抗又是另一回事。许久未眠的艾伦,如何也无法抵御睡魔侵袭的脚步。
分明前一刻嘴里还喃喃着:「没有槲寄生,就没有幸福(#注)」一句,却在脸接触枕头的零点一秒间,坚强意志便轰然坍塌。直至隔天苏醒,才又后悔不迭的赶紧劳作。
所以等这么一忙回神,等艾伦从会场返家、并发现自己居然完全没准备晚会出场衣服时,已经是下午四点的事了。且顺道一提,晚会将在六点举行。这次举办的,还是极需创意、诚意及准备精力的「化妆晚会」。
一切迫在眉睫。
「哦,真是有趣。某人似乎走投无路了呢。」床上,还盖着棉被的某人悠哉地道:「当然,为了将事情敷衍过去,他大可把自己剥光,诏告世人其对『国王的新衣』的非凡狂热。但身为他美好的室友,我自然将为他祈祷,届时不会有狂热教徒以『亵神』名义,将他钉上十字架。」化身旁白的布兰登丝毫不考虑「主角」的心情,朗朗念着自己的口白。并在艾伦瞪视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感谢你的提议,『美好的』布兰登。」艾伦说:「若你能稍微收拾那看好戏的笑意,也许我会试着相信你曾努力提出真诚的意见——即便它们一点也不具建设性!」
往衣橱里一番翻箱倒柜之后,艾伦又问:「对了,柯尔克拉夫先生。在我印象里,你上周似乎说也打算出席吧?」他用极为露骨的眼神,上下打量上身□□、藏在白色绒被里的某人,「难不成,你就打算以这副雪宝宝模样登场?圆圆胖胖的,真是可爱啊!」
他努力模仿电影里那些反派,用着冷嘲热讽的语气说。他对布兰登的置身事外感到万分不以为意。在他眼里,同样毫无准备的布兰登并不具有嘲笑自己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