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笑什么?”夏南山挖得哼哧,头也不抬。
于盛溪打量他的脸,“一会儿要是遇到保安巡逻,你躲我身后去,别露面。”
“嗯?”
“你这么白,别吓着人家。”
夏南山心里翻个白眼,懒得理这老混蛋,本龙在这儿,本龙的龙鳞也在这儿,这破小区已经破格升为本市水风最好的地儿,他吓个人怎么啦!
坑挖得挺快,再一铲子下去,碰到个东西。
于盛溪冲他点点头,放下铲子,蹲下去抱出个蓝色的纸箱,拂去上面的泥土,交到夏南山手上。
夏南山双手接过,抖得几乎拿不住,垂着头,眼睛盯着盒面。
于盛溪站到边上去,拿了铲子把土往回填,这小东西与他想的不一样。
盒子分量挺沉,毕竟是布偶猫,本来就长得大。夏南山托着站了一阵,慢慢抱着盒子蹲下来,头抵在自己手臂上,深深抽了口气。
于盛溪填完坑,收拾了两把铲子,站在南山边上。他毛茸茸的头就在他腿边,整个人缩成一团,肩膀都在抖,好像就有团温柔的小东西,撞在了他胸口,于盛溪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揉了一把他细软的头发,说:“别看,回去吧。”
夏南山抬头,果然红了一双眼睛,抱紧了纸盒,跟他回去。
这时候太晚,路上出租车也没有。
于盛溪倒没开口再撵人,开了门侧身让夏南山进去。
小东西还耷拉着脑袋,看上去沮丧地不行,于盛溪走到厨房,找了吃的喝的,放到夏南山面前,问他饿不饿。
夏小同志一下午吃了三顿饭,迷迷蒙蒙地摇头,只拿手一遍遍摸着纸盒。
他的龙鳞安安静静地躺在里面,他辉煌璀璨的龙生也将安安静静地拉开序幕。
他激动啊!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连日的奔波跟委屈都梗在他喉咙里,说不出,他哭得出!
于是他脱了鞋子,慢慢慢慢把自己团在沙发一角。
于盛溪想他这别不是伤心过度要晕过去了,立马跨过去想探探他额头,还没碰到他皮肤,一把被抱住了手臂,抱得死紧。夏南山脸埋在他衬衣上,呜嗷一声撒开了嗓子哭,哭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哭得冬雷震震夏有雨雪,哭得于盛溪手一抖,矿泉水浇在了裤裆上。
哭了好一阵,他才抬起头,放开于盛溪,摸出自己手机,一边按键一边抽噎着说话,“于叔叔,幸好我找回来了……”
于盛溪拍拍他后背。
“我要是找不回来,他都不让我回家……”
这个“他”大概是指父母,于盛溪没多想。
“还放狗咬我……”
这就挺过分了。
“不给我零花钱,麻辣烫都是你那两百块买的……”
于盛溪不记得有麻辣烫这回事儿,但记得自己那两百块钱。
夏南山抖抖索索地调出联系人“死猪”,手机放到自己耳朵边。
于盛溪不想掺和人家家事,走开了,到地下室挑了瓶酒。再走上来,客厅里传来好一阵支支吾吾的叫声,夏南山憋得厉害,冲着电话里的人一阵嘶吼,跟张牙舞爪的小兽似的。他径直走进厨房,开了酒,拿了两个杯子。
夏南山狠狠撂了电话。
伏羲那混球段位太高,成了精的神,都神精神精的。他电话过去报喜,说找到龙鳞了,伏羲轻飘飘“嗯”了一句,转头开始控诉冰箱里少了的三通牛奶,别墅里扔了一地的脏衣服,还有夏南山裤子上的不明马赛克污渍。
这怎么说的,仿佛幸福的龙生离他还很遥远啊?
于盛溪走过来,手里带着酒。
夏南山见过这猩红色的液体,伏羲有一柜子,藏在恒温的房间里,三令五申不许他碰。
“喝点吧。”
夏南山泪眼婆娑地接过来,心里还想着这老王八蛋这会儿怎么对他这么好。
夏小同志哪里喝过酒,还是洋酒,抿了一口就吓了一跳,又涩又酸又甜,可不跟自己这几天的遭遇一个样儿嘛!当即灌了好大一口,砸吧着滋味,眼睛定定看着于盛溪,酒讨得光明正大,不遮不掩。
几杯下去,夏南山眼神儿都恍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