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中有水流的声音,忽远忽近,乍高乍低。
冷风吹来,捎带雨丝,蓬草呼呼如海潮般出声,那水的存在,好像又听不见了。
忽然程芦雪的声音遥远惊道:“小影,你到这里来**吗?!——”
飘渺而稀疏,在我耳中却像惊雷般划破天际。
我举起枪一头扎入长草中,急急向前寻找。
她们言语难辨的争执声一会儿从左边传来,一会儿从右边传来,我往草原里寻的越深,越辨不清方向。
那草碴得好痛,刮破脸颊,缠住手腕,绊住腿踝,我简直奋力在十万触手的地狱里挣扎。
眼里涌出泪来,夜那么黑!
咕咕的枭低沉沙哑鸣叫。
脚下越踏越湿,越踏越软,难道趟入沼泽?
而这竟是一片繁茂芦苇!
认出来的时候,她们声音倏然消失一瞬。
那一瞬,我凝听,不由仰头瞧了一眼草尖。
夜光下,芦花暗暗的,絮絮的。
不是我初见的时候。
那时天高地阔,她在白马上等我,融成一幅画。
而今砚台打破在画上,一切都浸染墨汁,黑得渗出黑来。
我一生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地方。
我在这里迷了路,怔在原地,失去任何辨别的参照。
呼吸声益发重了,自己却不觉得。
忽然哪边“嗖”一声暗响,我知道那支旧勃朗宁被击发了!
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我像野兽一样猛冲去枪响的方向。
豁然一亮,我走出了芦苇之地,站在泥泞的滩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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