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事点头,“是夫人派了人来,现今二少爷在家中做些小生意,也算能过活,老仆寻至京都,夫人定是听闻几句,故派人来言一定要将少爷您接回去——”
“无——”耻……话还没出口,硬是被沈言之生生忍住了,听老管事继续道,“当年少爷无故失踪,夫人甚急,派人寻了数月有余却无果,今日好歹又派了人送了信来,信中言辞恳切,实为担心少爷您呢”
沈言之听罢紧紧咬了牙,随便搪塞了几句,心中悲恸怨恨更甚,忍不住回头看了殊易一眼,四目相对,殊易虽面上仍冷冷的,但却是伸出一只手意为唤他过去,沈言之心下一动,只和老管事又言语几句便要扶了他去休息,没想到那老管事才注意到沈言之官服,激动得又抱着沈言之哭了一场,方拜过殊易离去。
御书房又静了下来,沈言之缓步走至殊易身前,握过殊易的手,顺势便跪了,殊易也没拦他,只见他歪过头靠在殊易腿上,轻声道,“我不回去!”
殊易笑他,“又耍性子不是?也不过回去走个过场,再说你如今是翰林院六品侍讲,一官半职傍身,就算衣锦还乡,如何还怕看他们眼色?”
沈言之未言,头埋得更深,殊易又道,“朕知你气他们丧着良心做表面的仁孝功夫,但这家你是非回去不可,不然若让为外人道,捅的是你的脊梁骨,倒让他们得意”
殊易哪里就不知他为何瞒了这么久,且竟是一字未曾提过,沈家已没了人,剩下的那一对母子到底是外人,又有从前那番纠葛,除了挂着沈家的虚名外又怎算得他的家?心中怨也有恨也有,不视作仇人已是大度,怎会巴巴地回去?
茕茕而立,踽踽独行,眼前这孩子,一直如同垂在悬崖边上,视他为唯一依靠,若他都不肯做这个依靠,狠了心松了手,身下便是万劫不复。
“您不怕臣……一去不回吗?”
“你会不回来?”,殊易笑了一声。
沈言之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这里有什么好,规矩繁多,要顾这个又要顾那个,稍有不慎惹怒龙颜也要看自己有没有这条命可丢,想臣在江南,可快活着呢”
殊易捏了他下巴,调笑,“快活?快活到和清风阁的老板都关系甚好?”
“呸!”,沈言之啐了一声,站起身来,“不过有香粉香膏生意往来,竟被你说成什么了!”
说着,转身便要走,殊易只在身后笑,走出没两步又停下来,站了一会儿,看着窗外淋淋沥沥开始下起雨来,一只手向后伸去,淡淡道,“你要等我回来啊,我肯定回来”
两手相握,十指相扣,“好……”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评论里那么多小天使的关心,好多了好多了,半血复活~
自己迷迷糊糊码完这章,然后发现,这回是真的快完结了,就在这两天了,宝贝们,请把长评准备好,一口气,砸死我吧
第63章亦终亦始(终章)
沈言之于十月十三日整车出发,殊易知道自己今日离城,但也没见派人哪怕捎个口信,算起来有半个月没见了,这样一走,一来一回怕也要近两个月。
他实是不想去的,然春儿和老管事早早地将行李备好,他又没什么好的主意,只好莫名其妙地上了马车。老管事年事已高故随他坐在马车内,身旁带着春儿一路服侍,专请了位车夫赶车,因路途遥远,所以足足费了沈言之四两银子,还要包吃住,难免心有点疼。
这几日老管事一应吃穿住在沈家,早晚总要看着沈言之哭一场,还总是提起沈家母子二人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但即便再苦也没有卖了父亲生前留着的宅子,沈言之听了只笑,笑他连个宅子都不如,但也庆幸他们母子还算有良心,否则沈家便真的不再是沈家。
马车行了二里地,城外没什么人,唯有车轮辘辘的声音格外清晰,车夫稳稳驶着褐色马车,虽从外看不起眼,却也是二马拉车,里面也别有洞天,脚下铺着异国绒毯,角落摆琉璃瓶**两朵时令花,他才不似那俗人,偏爱些浓烈熏香,熏得满屋子透不过气。
自上马车后,沈言之始终静坐阖眼,未言一字,即便春儿询问是否要喝些水也无甚反应,春儿与老管事相视一眼,一齐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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