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是妳欠我的
142.是妳欠我的
撇除他人不断朝二人观望来的视线,着实有些让人不快之外,她和蔺向晚这一顿饭,吃的倒还算平静。
完全不似前二日那样的奇怪气氛,少年给人的感觉完全是舒服适宜的。在K市乾冷的冬天裏,却是煦然如春。
饭间无话,被蔺向晚揣在怀的那一本书,直到他再次收拾起来的时候,阑阑才隐约从字首字尾,猜出来大概是本关于商企管理的原文书。
「……真是辛苦吶。」踏出食堂,她才忽然忍不住的感叹。
「辛苦?」他不解。
「以你的年纪,实是不该浪费时间在这等无聊的书籍上。」
「鯈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他打趣的引用庄子的话。
阑阑呆了呆。
怕她没听得出他话的意思,蔺向晚笑着道,「若是一般人,念这等无聊书,事倍功半,亦无拳脚伸张抱负之处,自然就是浪费时间了。可我,却是从来都念得无阻无碍──而且以我的身份,不愁日后没有地方供我实践施展此间知识。这样读书,就是再艰涩枯燥,于我也从容甚易,怎幺能说是无聊?我倒是很喜欢。」
阑阑了然的点点头,自觉失礼的道,「你说的对,我不该把你当一般人。」
「在我眼中,妳也不是。」他笑。夜风之中,眼灿如星。
「……」这句话是什幺意思?
他却顾左右而言他。一句「吃饱该当走一走消化」,便又将她给拐带到了操场上吹风。
不过许是因为饭后的关係,风虽然吹得极狂,也不怎幺感觉到冷了。稀薄的云层遮挡不住月光的猖狂,夜色因此而暧暧透亮着,抬眼便望得见漫天星光、云儿舒卷飘移,十分细緻宜人。
「一般人会为自己的失败受挫不断的找藉口,像是会找出方法去克服的妳,自然也不是一般人。」
当他又忽然开口,这一句话令她心裏震了一震。
「怎幺……会这幺说?」
「妳是九重珠帘下,那只翅羽丰顺的鹦鹉。变换一字,以沧桑的基调咏歎,朱雀大道上──耸立于最北境的都城繁华。」
在她瞠目而视的时候,他笑着阖眼低喃,在迆逦而下的月光之中,嗓音如诗如歌。
「烈烈迎风的,是十二单撑起的傲骨……鸟边野,可曾有三月漫天哭号的唐棣梅?」
「啊啊啊──!别说了!别说了!」她红着脸挥舞着手,几乎要摀住他的嘴。
「……关寺钟响自掌中惊跳而起,滑开。满目的烟花灿烂,为妳。击一声祇林的钟磬──」
少年握住了她的手,然后微笑。
「虽是仿诗,但我觉得很有味道。」
「糟透了……」阑阑懊丧的垂下头,只觉得丢脸的很!「我那时实在是不知事的!才会犯下那样的蠢事……」
这是一首阑阑高中时临摹着名诗人的长诗──当时完成也顺着社团指导老师的意思,投稿了国家级的新诗比赛。
结果,虽有入围,却因笔法和词句堆叠的节奏都过于与该诗人的作品相似,即使词藻并无重複抄袭之处,依然被生生刷了下来。
那时得来的评语是:「此诗可圈可点、字字珠玑。唯无个人风格,难自成一家。若是一般时候,得首奖定然足矣,却恐有方仲永之憾。望笔者勤奋不怠,磨出自己独到的笔锋,勿要落于仿作之俗。」
虽确有不少贬词。但无疑的,此诗依然被当代诗人极之一致的讚好,以至于如今依然能在网页上搜寻到这一首当年入围的「遗珠之憾」。可阑阑却是从此再没勇气去投校外的比赛了。
她怕的是自己无意中又过度借镜模仿名家的写法。是以她多年来虽仍孜孜不倦的埋首于笔耕,所有创作也依然只敢在校内发表。
「……可妳并没有放弃,不是吗?」
他笑着执起她的手,在她困惑不明的目光之下,与她十指交扣,坚定而温柔的一握。
她怔了一怔,却因他的话语而顿,不及反应去挣开。
「这四年来妳有投稿的作品,但凡是有刊载的、得奖的,我全都一一去看了──妳说我不是一般人,那是因为,我生来就不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