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无,你是不是在发热?”
哪里还能睡?!冷青翼握上莫无大掌,掌心发烫,不觉心中发慌,记忆翻飞,复又想起初遇阿离村庄那一夜,若非太过勉强,此人怎会轻易病了!
记忆一起,再难停下,若说勉强,此人这一路坎坷可曾休憩?大大小小之伤,看得见与看不见,每一处都是其自己照看,不曾提及半分,不曾显露丝毫。
太过坚毅,太过隐忍……所以,便被忽略了去么?
愧疚自责翻江倒海,压在心口,堵在喉间,无话可说。
好在,薛语昕依时而来,未过太久。
伤口不得沾水,冷青翼是,莫无亦然。
莫无有伤,箭伤四处。
身后肩背两箭,初始伤口不深,却是不停抱人疾走,拉扯间至今未全好;身前左肩左腹,本就伤得深,怎会几日便好,每日上药包扎,也是自力而为。
两人翻云覆雨间,冷青翼也不是没有看到,只不过意乱情迷,随着那人主导上天入地,未能全然放在心上。
伤口沾水后,不及处理,而是内力去湿,里衣粘于伤处,后被强行粗鲁拉开,简单上药包扎,便不管不顾,哪有不发炎症之理,继而发热,也非不可思议。
此人坚忍不拔,日复一日,终有一日,便是轰然倒下。
“病起则体弱,手脚断骨……”薛语昕始终皱眉,一直顾着冷青翼,真不知莫无这般满身是伤,多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反反复复,无一处伤是好好休养,竟是任其积压,残余后遗之症!
“不必多说。”莫无出言而止,看了眼身侧垂首掩目的冷青翼,“只是染了邪寒,喝些退热的药,便会无碍。”
“……”薛语昕抬眼去看,见着冷青翼恹恹模样,便也明白莫无心意,“好在你常年习武,身子硬朗,恢复也快,我这就去熬帖方子,喝了睡一觉,发一身汗,大约无碍。”
“……”莫无不觉望向薛语昕,倒从未觉得此人如此顺眼。
冷青翼依旧垂首不言,暗自赌气,自是生着自个儿的气。
“你心疾不稳,也别忧思太重,否则病发,还得莫大哥替你收拾。”
临走前一句,实为劝慰,却说得不好,薛语昕不懂冷青翼,其实死脑筋得很,愧疚一发不可收拾,只觉心口已然发疼。
湖边虚惊一场,本以为无事,却引出事端。
屋中忽地安静,一人不善言辞,一人郁郁寡欢。
“我没事。”见冷青翼面色发白,唇色发青,终是忍不住叹息,扳过人的肩膀,迫人抬头相望,“别乱想。”
“……”仰望永远是最美好的角度,于他,也于他,冷青翼知道此刻自己定然笑得丑陋,但还是习惯般笑了起来,“原来,我真的一点都不会照顾人……”
“你会。”眼前这人笑容,已是看过太多,无论美丑,只有喜哀,莫无俯身轻啄那抹悲伤,带着深沉如海的包容,“只不过,我比你更会。”
“巧舌如簧,世人怎地就被你骗了……”悲伤化为软弱,滑落眼角,落入勾起的唇,咸咸涩涩,正是心中滋味,“……也好,若我落水,这番心中难受就得你来承着。”
“……”莫无不可置否,两人总是这般相互愧疚,何时是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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