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炎背对着他,不自在地用手指抠书桌上脱落的黄漆,说:“你要见他吗,老朋友?”
邵一乾:“不见。”
言炎“嗯”了一声,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回去?”
邵一乾顿了一下,往前踏了一步跟他并排,松松地抓住了他的手,低声道:“不多留我几天?”
第65章清平
他把手虚虚地拢在言炎的手背上,看上去似乎是一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只是这一个略为主动的动作,就叫他心里发虚、手心发汗。他有相亲的经验,但追别人的经验却是零,他想过很多种下场,比如言炎自己另有了喜欢的人,再比如他会一把将自己的手摔开,他觉得言炎怎么做都不过分。
他手心温热,覆上来的一瞬间,言炎想到了鬼手馒头——蒸馒头到末尾的时候,一定要沉住气,掀起蒸笼盖子的时间点不能太早,否则馒头面儿会揪成老太婆的脸,如同被鬼手抓过一般——之所以会想起鬼手馒头,是因为他觉得邵一乾来的时间不合他的心意,不然为什么他一点“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觉都没有,反而越发恨他。
就是恨,那股恨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如同一只愤怒的小兽咆在咆哮,把他眼睛都熬红了。
甩开他的手几乎是第一反应。明明在片刻前,他还十分渴求,试图寻找任何一丝跟他肌肤相贴的机会,可是等他主动伸出橄榄枝了,言炎却觉得自己蒙受了天大的冤枉。
邵一乾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意外,因为这个人认定的事永远都公正得无法辩驳,更让他意外的是,这人不但来了,而且似乎好像大约……是找他来谈恋爱的。
太突然了,事出异常必有妖,他不知该如何解释他的到来。
邵一乾被甩了一下,脑子里立马站起了两个小人,其中一个小人叉腰哈哈大笑,轻蔑地嘲讽他:“咎由自取。”另一个小人尚在目瞪口呆,似乎方才目睹了什么儿子打爹的新鲜事。俩小人瞬间在脑子里开掐,嘲笑他的那个死瘪三刚开始占尽了上风,把另一个小人打得屁滚尿流,被打的小人真发怒了,似乎启动了一个什么应急机制似的,猛地强大了起来,一巴掌就把对方拍在地上,拍成了一张惨兮兮的年画,打赢的小人说:“没关系的,你再试试。”
他心说:“试个屁。”手却十分不听话地又送了出去,这一次成功地攥住了他的手腕。
邵一乾顿了两三秒,打了会儿腹稿,略显笨拙地说:“我如果不知道你出了事,现在可能就和我媳……嗯,别人去看婚房、准备结婚了——”
言炎变得咄咄逼人了起来,要笑不笑地打断道:“怪我赶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事是吗?”
邵一乾:“……”
好小子,不接话是不接话,一接话要你下不来台,你怎么这么犀利呢。
“……我可能这一辈子都算定格了,我会有个老婆,有一两个孩子,孩子会长大,我们会变老,等孩子再有了孩子,我们就会死。然后我突然觉得白活了一场,合着我这一辈子都**了些什么事?我净**了些该做的事,该做也想做的事情也做过不少,唯独没有做过单纯因为想做而去做的事情。”
言炎一时说不出话来,心却提到了嗓子眼,最后哑着嗓子说:“你想做什么?”
邵一乾压低嗓门,从舌尖上滚出一句话:“想和你好。”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一般劈在他头顶,言炎心里狠狠一震,眼底蓄积的泪瞬间越过防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说:“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邵一乾凑近他,说:“我说我是个混蛋,甩了我未过门的媳妇儿,千里迢迢地开车来看你,其实也不过是想问问,我们还有可能吗?”
言炎的眼泪流得更凶了,腔调里的后鼻音成分十分浓重,跟感冒了似的:“这他妈都过去十年了,你把自己都经营得差不多了,钱、房、车,也什么都不缺了,然后你觉得你应该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了,你就来找我了,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呢?以后再有个什么大的动荡,你又一无所有了,你是不是又得只做自己该做的事?你简直……太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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