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疑问地,宗三左文字爱慕着自己的兄长。
这份爱意由来已久,他也说不清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产生,或者说,从何时开始由手足之情演化为恋慕的。他只知道就连在孑然一身之时忆起兄长的种种,那种心中泛起的麻痹一般的甘美痛楚,都令他甘之如饴;他只知道在五百年之后再次看见兄长之时,三味线在他心中同时奏出绝望与希望的激越曲调,令他周身都几乎为之震颤。
他沉迷于爱恋带来的苦楚之中,并且乐此不疲。这种苦楚,他不愿与任何人分享,也无法分享,是独属他一个人的秘密。
人们常说爱恋是一团璀璨而短命的火焰,他却要讲自己的爱恋像是一种具有成瘾性的沉香。越是历经尘埃重重的时光,越是将它迷人的芬芳渗入骨髓的每一个角落,令他陶醉于其中,无法自拔。
仿佛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兄长的一切都令他如此迷恋。可他唯独无法爱他看向自己的时候,那种含着怜悯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在他们两人小心翼翼地互相适应彼此步幅的过程之中,他本以为早该被抛入时间的洪荒之中,成为记忆的化石了。可刚才江雪在离开之前看向他的眼中,分明又重新带上了这种色彩,这让他周身不禁一阵恶寒。
宗三被挫败感与失望狠狠地击中了,连带着不合时宜的自我厌恶也一并向他涌来。他感到数分前企图用一通胡言乱语来蒙混过去的自己是多么荒谬而可笑,可如今的他已经明白这并不是什么蜘蛛在作祟,只是自己内心的脆弱使然罢了。
在这样的夜晚里,欢畅的月光不愿与他相伴,蝉对生命的优美赞歌与他隔了一层薄薄的纸门,却远得像是另一个世界,甚至也没有一缕夜风来安抚这个历经千百年的时光却依旧不成熟的付丧神的灵魂。他想到自己令人生厌的脆弱与虚伪、贪婪与任性,想到兄长仿佛对所有生灵一视同仁一般的悲悯(就连他刀下的众多亡魂也不能抹煞其中佛性的光辉),这就像是砂石注定要沉于水底,而江水注定要日夜奔流一般。于是他想,这样的我却要渴望兄长的爱情而非怜悯,果真是一种虚妄的奢求吗?
时间并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最终他们还是没有履行去后山踏青的约定,因为秋季的到来总是令人如此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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