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国的时候,哪怕听向东的声音隔着电话对他说你什么都有这就让一让嘉音。甚至面对面说嘉音和你不一样他单纯得多。他都没有退缩过。
他以为自己能坦然地面对向东生气、移情别恋、恩断义绝。以为咬着牙忍一忍就过去了。
其实根本不行的。
那些语句、表情和肢体动作,那些细致和具体的片段,我并不是被“扛过去”了,而是像病毒在潜伏期一样,在自己的身体里隐藏下来,一旦有机会就要发作,病个天翻地覆。
他是真的害怕。
害怕向东用和“那些人”一样的眼光看自己。害怕向东变得和“那些人”一样。
他忍耐不了。
一点点都不行。
他想起当年向东和家里——主要是他妈妈——闹翻,父亲听说了,就叫上大哥和二哥请他吃了一顿饭。席间忽然对向东说,你这样不行,会把小怡宠坏的。
那时向东才十八岁,却少年老成,面对”家长“一点不怵,想了想才很认真地回答:文怡是很有分寸的。
父亲笑了笑:他要是离不开你,以后可怎么办呢?
向东又想了想,郑重其事地说:我会一直在他身边。
父亲看了他一会才说:你和你爸还真挺像。
文怡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心想什么鬼!我哪里会被宠坏。明明向东是个大少爷,要人照顾比较多。
如今想来才知道,姜果然是老的辣。
父亲看的没错。
他早就被向东宠坏了。
这个时候忽然听到向东的声音——只是隐隐约约一点点,但文怡还是立刻抬头:这车的个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声音理论上应该很难听到……所以向东是有多大声,到底……
……在训人?
向东捋了个背头,只穿一件白衬衫,站在夜风里。夜风撩动他略有些散乱的额发,把衣服的后襟吹鼓让前襟全都紧密地贴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从额头鼻梁到下巴完美的侧脸线条,和衬衣下隐隐搏动着力量的曲线优美的肌肉……他的表情很严肃,嘴唇开合着,缓慢而慎重,即便听不到,文怡也觉得每个字都很有力。
停车场昏黄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
立体的面孔呈现出油画一般的光影效果。
俊美得不可思议。
光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就让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