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俩一路相谈甚欢,就在两人将近紫阳殿时,管陌延蓦然叹道:「这趟皇兄伴刘本阙出东渊,不知何时会回。」
东渊帝睨了他一眼:「至少得等那丫头片子腻了,若朕猜得不错,照那丫头的计画,少说也要一年半载。」
儘管刘本阙明白表示禅位是为了方便梳理大胤政局,却难保她没有更大的野望。恐怕她要的,也将不只是东渊的护国神玉吧!
「真是可惜了,前些天母后才告诉儿臣她相中了京中某块地,说是适合拨给皇兄建府……」管陌延貌似不经意地道:「看来得等皇兄回来才能见到。」
东渊帝踏上玉阶的步伐顿了顿,缓道:「深儿幼时生过一场大病,底子称不上好,待在宫内便挺好。你常不在宫内,有了深儿陪伴,你母后也不会寂寞。」
听了东渊帝的答覆,管陌延一阵默然,明白这些理由不够充分,望着父皇紧绷的侧脸,却也心知此时不宜继续劝说,只好暂时作罢。
成年皇子仍居于内廷该有多幺尴尬,父皇绝无可能不清楚;然而,他仍是执意留下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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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本阙的车驾驶到楚燕行馆不过短短一炷香的时刻,将苏泠泠安了个自身侍女的身份接上车以后,苏泠泠回头瞪着马车后头壮观的车队,总算忍不住开口:「想容,这是要直接回大胤的意思?」
刘本阙笑了笑:「当然不是,我知道妳有多期待见到我义兄,但方纔司容哥哥才托人给我带了消息,义兄尚未归国,离他上回所说的一年之期也还久得很。」
「没、没啦。」苏泠泠急忙否认:「我只是想这车队那幺长,感觉也不大可能去别的地方吧?」
她想既然来使他国,总会被赠些重礼回去的。
暂时居于行馆的几日内,刘本阙曾向她提过,结束了这回的三国会晤后她大抵不会直接打道回大胤,而是尚有其他安排;不过看这浩浩蕩蕩的态势,除非先将那些东西卸下,否则要去哪都显得累赘。况且后头拖着这些个价值连城的东西,不是明晃晃地昭示着自己是待宰肥羊吗?
刘本阙明白她所忖,于是约略解释道:「那些东西当然不会成为负担,出了桓京后,我们和后头的礼品会分道扬镳,那些就由我的兄长接手。」
「原来如此……」苏泠泠这下放心不少。
要知道虽然不愿意承认,她在与古代背景相似的东土却实打实的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女子,加上借用来的这个郡主经不起风吹雨打的小身板,倘若遇上强盗土匪那可是只有死路一条。
儘管刘本阙和管瞬深两人来头皆不小,但真正遇上急难,姑且不论他们愿不愿意帮她,有时怕是想帮也无能为力,是以能引来灾厄的因素是愈少愈好。
就在此时,管瞬深掀了帘子进来,淡淡问道:「……魏大人,妳接下来有何打算?」
刘本阙听了他那声疏离的称呼,略觉刺耳,但没说什幺,只是侧着脸从窗外望去,距此地不远处清河使臣下榻的汉燕行馆门前旌旗飘扬,上头书着大大的「清」字,正在马蹄声中缓缓淡去。
直到辘辘车声几近未可闻,她才收回目光,清秀的脸容骤然绽开一朵笑:「既然清河离东渊近些,下一站不如就往清河去吧。」
管瞬深只点了点头便出了马车,出于某些令他不快的情绪,他并不愿与刘本阙待在车中。只是跃上逐云的那一瞬,他却不禁想起东渊帝对他提过的三国密约。
东渊的宗玉握在大胤手中,因此不得不委屈求全;但是清河……他并未听说过清河也有把柄在大胤手上,而清河使臣的态度似乎也不像是如此。刘本阙对清河副使简晴的态度就更加令人费解了。
不过,既然是三国集会,若非别有所求,又何必找来清河共论?除非……刘本阙亦有求于清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