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宗明早上送赵启平出门,在卧室里转了一圈。太紧张起床气没来得及开始,一时之间有点空虚。昨天玩了个小游戏,地毯上到处是衣服。他从一堆衣服里捡出小赵医生的“家庭专用医师袍”,蒙在脸上,向后一倒,栽进床里。
勉强有点迷糊,手机响。谭宗明忍着不发作,接起来。那边报告谭宗明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谭宗明板着脸:“确定么。”
过了一会儿,谭宗明又问:“需要我去吗?”
最后,谭宗明沉默着挂了电话。
跳楼的姑娘没脱离危险期,必须在ICU。姑娘的父母不知道怎么就认赵副主任,什么都要去问他,在他办公室进进出出。赵副主任不是主治,护士长提醒他当心,万一姑娘出点什么事她父母肯定要找他麻烦。
赵副主任自己心里也清楚,但是一看姑娘的母亲哭得面部极度浮肿,眼睛只剩一条缝,心里就软了。他想起ICU里面部骨折的姑娘,脸也是肿的什么也没有了。
姑娘的父亲一直问,会不会瘫?会不会瘫?又黑又矮又胖的男人脸上有股不耐烦的神气,他蹙着眉思考如果真的瘫了,那就是麻烦了。妻子没完没了的哭号令他心烦意乱,哭个鸡巴,有用吗?
赵副主任只能把目前的观察结果告诉他们,很不乐观,早做准备。
姑娘的母亲晕过去了。
晚上共进晚餐。老谭小赵约定,一天当中起码有一顿要一起吃。
谭宗明和赵启平都有点沉重,两个人没交谈。吃完晚饭回晟煊的路上,赵启平有些昏昏欲睡。他仰在副驾驶上,看窗外。
“老谭,你父母当年对你的婚姻……有要求吗?”
谭宗明笑了:“不知道。没来得及。你呢?”
“我父母……本来就觉得生殖不是必要的事情。应该是没有。”
“怎么突然这么问。”
“今天接收了个病人。家里逼婚,跳楼,基本上,高位截瘫。”
谭宗明遇到红灯,停下来。
“我觉得……咱妈应该是看出来咱俩的事儿了。或者说有点感觉。咱爸咱妈对你爱人的性别有要求吗?”
赵启平笑了:“有要求又能怎样。社会新闻上父母通常用的招,一哭二闹三上吊他们俩谁用得出来。”
绿灯。谭宗明继续开车:“我父母对我的婚姻即便有要求我也不在乎。他们自己都没处理好,就不要多事。”
“……人都去世了。老谭。”
谭宗明没说话。
又过一会儿:“我外公外婆的事儿,有头绪了。”
赵启平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