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的口气几乎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见他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继而掀开车帘往后瞧去,去瞧那一身已经有些破旧的蓝色衣袍。端坐在车内的少年,瞧来不过十三四岁,样貌虽还未长开,却已然看得出眉目英挺,轮廓俊秀。只不知为何,脸上也有着不同于年纪的沉着冷静,怀中,还死死地抱着一个看似沉重的黒木匣子。
见少年无碍,那名被唤作洪叔的大汉手中缰绳一抖,车队便又行了开去。
一个多时辰后,车队又行出了几里外,直至风沙被两旁偶显葱郁的旱木丛挡住了去路,渐渐小了下来。作为车队领镖的洪四,格外谨慎地选了一处隐蔽的空地,才搭起了锅灶,稍作歇息。
“饭做好了,下来吃吧。”
马车太高,少年爬下来时有些跌跌撞撞,虽是狼狈,却不见抱怨,只盯着大汉手中的一碗白粥,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镖队出门在外,大多时候,都是以**粮填腹,小小的一锅白粥,可算的上是奢侈了。
可惜,这碗粥瞧来,却是与他没有多少缘分。**硬的馒头很随意地被丢了过来,少年下意识伸手去接,却忽然想到怀中还抱着个盒子,连忙又收回手来。结果在对方怒视之下,只得蔫蔫地拾起地上的馒头,用同样脏兮兮的袖子随便擦了擦,便急吼吼地往嘴里塞去。
“洪叔,我们还有多久才到?”少年匆匆吃完了馒头,有些疲惫地坐到了一旁的树**下。
“穿过前面那座山,再行七八里路,便到蕲州了,进了蕲州大约再过两三日,就能到临安县。”大汉的口气有些不耐烦。
“哦。”少年摸了摸手中的匣子,不再言语,只瞧着大汉拿着他惯有的大刀,一双精明的眼上上下下在树丛四周查探了好几遍,将手中那碗粥吹了又吹,直到确定没了烫人的温度,才往车队后方走去。
少年有些不舍地又咽了咽口水,直到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了,只得闭上了眼稍作歇息,想象下那碗白粥细润的口感。
那碗中,似乎还有一枚剥好的白煮蛋。
“小逸,别胡闹,快喝了。”
“不喝,滚开!凭什么他能坐马车,我却要睡在那又臭又黑的箱子里!”
“小逸!听话!”
“听什么话,你一个奴才,还想命令我!滚!”
啪——
碗碟的破碎声惊醒了一向浅眠的少年,漆黑的双瞳在一瞬间重新凝聚了冷静。很快,他便瞧见大汉摇着头走了回来,他知道,又该出发了。
上车时,少年不自觉地朝车队后面寻视着,只见那一身一尘不染的丝衣间,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男孩踩着一个镖师的背爬进了中间镖车上,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中,见自己瞧他,没好气地白了自己一眼,回头对着那垫背的镖师就是一脚。
“洪叔,小逸又闹脾气了?”少年坐定,却忽然开口问道。粗略算一算,他们从镖局出来已经大半个月了,路上没进过城,带出来的白米大约也快吃完了。
洪四闻言,刚准备放下车帘的手微微一顿。
“若是他不肯在那箱里呆着,便先让他同我一起坐在马车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