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钱不完太太,她自降为小姐。田小姐不要人们叫她太太,她说她没有太太那么老,要赤北空山人叫她钱小姐。钱小姐听到乡长要接待他们,就赶紧摇开车窗,暧昧的向乡长点了点头,对乡长的邀请表示接受,她一路的车马劳累在乡长童大锤的到来立马精神抖擞。她故意拨了拨披在肩上的黄毛,顺手从红红的包包里拿出一面镜子,对着她那张长脸转来转去的照,反反复复的照,照得满脸麻麻点点,很不如人意。她一面照镜子,一面扮鬼脸,一面熟练的从包包里挑选工具,一会儿铅笔纹眉,一会儿往脸上涂粉抹蜡,像泥水匠往墙上抹腻子一样手忙脚乱,一会儿拿起一支像秀才写特大字用的排笔,在面部胡乱清扫,扫下一层厚厚的白灰,扫过后的脸皮确实薄了很多,光滑照人,妖里妖气。钱小姐辛苦画完妆,才把镜子依依不舍的丢进包包里,就马不停蹄的整理胸前的衣服,那是摆了又摆,拉了又拉,顺了又顺,理了又理,里面好像有无限的玄机,恨不得那双手会魔法,让那两个小馒头傲视天下英雄,真是个恬不知耻的自恋狂。原来她是钱不完第四期太太,年方三十八,小钱不完二十八岁,比钱不完的大女儿还小一岁;钱小姐穿着艳丽,画得娇媚动人,两腮帮子涂上红红的颜料,宛如苹果红过了头,尤其她那双眼睛,苗得出神入化,要是在漆黑的夜里遇见不吓个半死,也要吓出神经病,嘴唇如猴子的**,非常的夸张;说话的声音要么像数九寒天的风,要么像春天发情的羊,因人而异。她坐在车里哼起了潘金莲的《夜》神曲:“妹妹背心痒,哥哥面前-----,坏坏坏----。”
钱小姐唱了曲儿,身穿笔挺军装人不得不听,因为老牛吃嫩草,还需付出行动。钱不完看看哥哥钱不尽,又看看童乡长童大锤,嘴扯到耳门子——狮子大开口,笑眯眯的说:“恭敬不如从命。大家莫稳起不走嘛,看来我得带个头走在前面,后面大家才好行动。太客气,太客气啦。吃吃喝喝的事,还是酒店吃起来敞亮。”
钱不完一面说,一面往小车的方向走。就这一走,哥哥再也没看见弟弟回到老院子里来。在赤北空山他们一行人住在飞来春大酒店,吃在飞来春大酒店,玩在飞来春大酒店,飞来春大酒店就是他们的家。
自从飞来春大酒店招待过京官后,一夜成了名店,成了各单位轮流宴请达官贵人的必去之处。钱不完一行人吃腻了赤北空山好吃的,喝饱了赤北空山好喝的,该拿的和不该拿的都有人拿给他们了。吃,喝,玩,乐,拿,五毒俱全,全到位后,钱不完四期太太,也就是钱小姐,酒一喝多,就放开话闸,像三峡泄洪一样飚得高高的、大大的、长长的,非常漂亮和壮观,一本正经的说:“回北京,我们给中央写个报告,给赤北空山父老乡亲们拨一笔扶贫款。马上就要下冻,先解决暖饱问题,接下来再慢慢商量,我们私人再送二辆桑塔纳小桥车给赤北空山政府,略表赤子之意!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应该为自己的家乡出把力!”
钱小姐的讲话,在赤北空山上空回荡,一直传到县里、市里、省里,传到牛水灵的监听器里。从此,赤北空山躺在了幸福的怀抱里。赤北河的水倒流三天,太阳从西边升起三天,鸟儿绕着那棵重重如车盖的大柳树鸣叫了三天,都是为钱不完骄傲,都是为钱不完自豪。临近乡镇老百姓,甚至要迁户口到赤北空山来。尤其钱家大院,来了好多送礼的人,前所未有的亲戚朋友都从土里冒出来了,要拜见京官钱不完。来往的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礼物是越收越多,如小山。谁不想接受上帝的恩惠呢?
在赤北空山,在全中国,不劳而获似乎要比自食其力要体面得多。当时,丘西在钱德普班上读书,上下学要经过老师家门口。他看到钱家有那么多好吃的,好喝的礼品,就像小狗望着案板上的猪肉,馋得直流口水。他和小伙伴看着那些好吃好喝的东西暗暗发了誓: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将来也要当个京官,大大的京官。后来因为村里人说他爷爷和赵桂芝偷情,赵桂芝在盛怒之下不资助他读书了,当京官的梦就此泡了汤,好吃好喝的东西也没人送,一夜之间还变成了孤儿。
要数钱不尽爹娘的坟前热闹,烧纸放炮的人排起长长的队伍。三百六十行行行都有人来跪拜,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就连花里胡哨的□□都来了。数家有高考和中考的父母最多。他们认为钱不完的父母葬在风水宝地上了,这两座坟是有神灵的土地庙——大仙神灵。要不然,他们傻不拉几的儿子钱不完怎么可以当如此大的京官呢?
与其说人们是在给钱不完父母磕头放炮,那还不如说是变相的在给京官磕头放炮。一来京官是大活人,可以照顾跪拜诚恳之人;二来灵不灵验拜在那里总没有错,多认识一个人多一条路,何况拜的是京官。烧香放炮的人太多。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一直有人来跪拜,还不分天晴下雨。尤其周六周日,还要打起火把夜拜。跪拜的人每二十五人一轮,他们一起下跪,一起磕头,一起祈祷,一起站起来,队伍十分整齐壮观,声势浩大。你听那赤北空山:“老祖宗啊,保佑我们的儿女高中榜眼,将来也像您儿子在北京城当个大大的官,小一点也行,再小一点还是可以的,不当官也要得,马马虎虎考个清华或北大我们也不嫌弃,求求二位老大孺人帮帮忙,再帮帮忙,多帮帮忙,这失去诚信的日子我们已经熬不下去了,求求您们让我们的孩子到北京读书当官去吧。”
跪拜的声音响彻山川河谷,香烛燃起的烟雾宛如伊拉克人民大地上炸弹爆破时升起的蘑菇云,放炮的声音就像密密麻麻的枪声。赤北空山进入战火纷飞的年代。
钱不尽挡不住人们的热情问候,也挡不住人们送来大包小包的礼物。牛水灵背着楼山木偷偷地去钱家好几趟,虽然没见到钱不完,但见到了一个让她心花怒放的男人。这个男人为她今后的事业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童乡长成了第一大功臣。他为赤北空山人民要来了财富,还为赤北空山政府争取到了两辆小桥车。他多么机智勇敢,多么卓越能**。上级领导是这样说的:“当**部就要像童大锤,不但善于发现机会,而且还能及时把握机会,不愧为一个发现问题及时解决问题的好乡长。”
童大锤高兴得合不拢嘴。他把他那双小眼睛眯成一条缝,横在红润的圆脸上,好似一个淫徒。他突然自言自语道:“同是为人民效力,同是一个鼻孔出气,同是一张嘴吃饭,同是一个鸟撒尿,钱不完凭什么太太建设到第四期?累至于七期八期。我为什么不开发个二期三期建设?在北京城违章搭建都没人管,在地方搞建设就有人管了?赤北空山山高皇帝远,就更没人管了,现在,谁还敢管我呢?”
想到此,童大锤的心有些发凉,发慌,发燥,突然又发光,发热,发起神经病,眼睛里发出绿光。他觉得非常不公平,他觉得很委屈,他觉得很窝囊,他觉得人生不但短暂,而且还很苦,为什么不吃喝玩乐享受呢?他在心里反复的问自己。我在窃听器里找到了他的想法,如下:“他是京官,都可以建设四期五期,我建设个二期有罪吗?没有!为什么不抓紧时间建设呢?赤北空山老百姓活得真不容易,唯独跟当官的活得有尊严有派头关系,因为领头人必须独断专行,心狠手辣,才能把经济建设搞上去。”
童大锤把鼻子贴近大地,四处寻找目标,满地搜寻牛水灵和那些花里胡哨的小姐路过时留下的气味,他顺着气味摇着尾巴,欢快的往前跑,一直追到赤北空山来当乡长。
钱不完回北京已经三年了,他没有寄来一分钱,也没有打一封信回赤北空山,更不说送二辆小车了,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就像死在了北京城!难道是钱小姐吹牛给吹死了?还是反腐败给反掉了?
身穿笔挺军装人说的抚贫款和小桥车,平头老百姓不稀罕,真是有扶贫款下来,老百姓名义上是领到了扶贫款和救济金,实际上是一包残羹剩饭和一份心酸的侮辱。他们连孤儿丘西的口粮都不放过,还放过他们贪婪的心?所以,期望等于绝望,绝望等于心死,还不如没有。乡亲们只求区长,乡长,村书记不在乡亲们前张扬跋扈,威逼利诱,那就是烧八辈子高香了!
北京没有扶贫款和二辆小车回来,乡长童大锤的脸发乌发紫,像从墨汁瓶里捞出来似的。满眼仇恨的童大锤总是低着头,眼神阴暗潮湿,飘忽不定,好像在在寻找出气孔,他要把他一腔的怒气倾泻出去,还他一个轻松而漂亮的尊严。
欺骗就是炸弹,吹牛就是毁灭。乡长为了报复钱不完,他运用人民给他的权力停了钱德普的职。钱德普工作没有了,就只有在村里这家红事写个对联,那家白事写个挽联,混混日子。由于他经常装腔作势卖弄文采,酸酸溜溜的说些之乎者也的话,村里人不约而同的叫他秀才。秀才的故事总是那么迫不得已,可怜巴巴。
难道秀才天生就是被人捉弄的产物?
钱不尽因为有一个会吹牛的弟弟和弟媳感到痛心疾首,无法面对父老乡亲们多年对他的爱戴,坐在屋子里闷死了。他死后,眼睛鼓得拳头般大小,宛如两盏耀眼的探照灯,从莲花洞高速收费口,一直死死的照向通往北京城的京渝高速路。那眼里有千言万语要诉说,却说不出来。而钱不完没有回来奔丧,也就不可能听见哥哥的心里话。钱不尽下葬的时候,钱不完也许正在建设第五期太太,第五期太太正骑在他的脖子**什么?
第33章嫉妒自毁形象
牛水灵从钱秀才家出来正好与楼山木在大柳树下相遇,一个汗漫往东,一个纵脱向西,一个眼珠子滴溜溜乱转,表情不堪入目,一个呼吸甚微,动作十分暧昧,就像一对发情的山鸡炸开翅膀咯咯地朝对方扑去,方圆八百里都嗅到骚臭味,就像南江县黄羊身上的味道,气味相投的两个人在大柳树下煽情:“老色鬼,你知道我最讨厌的是什么吗?就是这头上的大柳树!它跟你们这些男人一样,不是柳性扬花,就是浪来浪去。你看那枝枝丫丫,咋数得清,一看就不是个东西。”牛水灵含情脉脉的看着村书记楼山木说。
“宝贝,你快莫说这大柳树,它虽然皮粗肉糙,但是赤胆忠心,就像我这些年对你牛水灵百依百顺。你叫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你叫我打鸟,我不打飞机,你叫我楼山木咋样我就咋样,你心里应该最清楚。”楼山木嬉皮笑脸地对牛水灵说。
“被给我灌迷汤药,我现在心里已经很不清楚了,不知道你说的是人话还是鬼话,想我的时候才来哄我人家想你的时候你跑那里去了?害得老娘彻夜抱着枕头睡不着觉!你可知道,女人失眠就是自毁容颜,老娘就靠这张脸吃饭,毁了容你养我一辈子呀?我算是看穿你们这些臭男人了,讨好你的时候甜言蜜语,一旦兴气劲儿一过,人毛都看不见,就像那蜜蜂,就像那蝴蝶,花儿开的时候不但勤来勤往,而且还要煽情,假把意思还献歌,现在呢?有多远给老娘滚多远。在家受打石匠的脚汗气,出门受人有钱人的酒肉气,现在受你的窝囊气,走走走,我不想再看见你。”牛水灵一边故意推楼山木不要挡她的道,一边故意摇晃那两个大大的凸出物,还一边整整有词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