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田正国!”早就该在他出现的时候直接用蚊拍拍死,总好过现在打搅人好梦。好不容易结束最后一门考试,正安然昏睡第一天假期的金泰亨嘟嘟囔囔爬出温柔乡。
这一切的一切都怪讨厌鬼田正国声称自己找到了一个绝佳的练板场地。学校假期没人,兼职暂停;SUGA近期整修,白天不对外开放。于是放假赋闲在家的金泰亨为了备战即将九月到来的比赛,想一想还是同意前行。代价自然是带着小粉丝田正国练板。
只可惜第一天金泰亨便忘了约定。
敲门数分钟无果的田正国无奈只得扯开嗓子喊,“泰亨哥!已经四点一刻了!再不起来太阳都下山啦!”
“喊什么喊!马上!”实在受不了的金泰亨腾地从床上弹起,顾不得洗漱换衣,冲在下一波鬼哭狼嚎前啪一声甩开门,“田正国,再叫爷就阉了你!”
“嘤嘤嘤才一天不见哥你怎么变得这么狠毒QAQ”表示身心俱遭受万点伤害值的田正国耷拉下眉毛,然而看见金泰亨刚起床狂躁洗漱的样子,内心却是不可说的春风十里。
“吵我睡觉,活该。”换上休闲服的金泰亨一身清爽来到客厅,突然一拍脑袋,“啊等等,我去拿板。”于是又转手扭开另一间房门。
“怎么又是我的错。哥你也睡得太香了吧,我活活敲了十分钟的门。手都要肿了。”满脸委屈的田正国抱着滑板,哀怨极了。
“叫不醒就不能明天再来?”明知错在自己,但金泰亨仍硬是摆出一副你奈我何的架势,没有半点低头服软的意思。
“不能。说好的要教我,不能反悔。”怎会不知晓他脾气的田正国嬉皮一笑,“我就知道我泰亨哥不是背信弃义的人,嗯?”
“臭小子,快带路!”金泰亨抬起滑板作势要打。
吓得田正国赶忙闪到一边,嘴里还不忘高喊,“我提前查了路线,从这里坐公交可以直达!二十分钟路程!”
抵达后才发现这真是块宝地——前公园旧址。参天大树枝繁叶茂,凭空交错出漫天绿荫,遮蔽夏日毒阳。因已废弃多年,平时鲜有人迹;又因公园里当初为行人专门设计的林荫小道,现杂草丛生,更无车辆可行,将安全隐患降到了最低。而最妙的莫过于一处雕塑前的宽阔空地。五层高的台阶,附带扶手围栏和方便残疾人上下的无障碍坡道,简直是为滑板训练量身打造。
“你怎么找到这个地方的?”显然已喜不自胜的金泰亨立刻上板体验。
“怎么样,不赖吧。”
“不错。低估你小子了。”成功一个空中转体的金泰亨停下,朝田正国竖起大拇指,“作为奖励,今天教你跳台阶。先荡板我看看。”
闻言,田正国立即正色跳上滑板,压低身体,左右交换重心,配合幅度适宜的摆臂,驾驭着滑板在斑驳光晕下蜿蜒出好看的蛇形。
“基础挺好。”金泰亨点点头,“Ollie呢?”
Ollie,即双脚带板起跳,贯有“打开滑板自由世界钥匙”的美誉,是学会一切复杂滑板技巧的坚硬基石。只有熟练掌握了正确的Ollie方法,才能进一步深入学习其他例如Kickflip踢翻之类的动作。
好歹积攒下近两年基础的田正国选择滑行加Ollie。只见神色平常的他身形流畅,屈膝压稳中心,接着快速后脚猛力下点板尾正中,同时身体向前上方跳跃,前脚翻脚背把板向前上方拉送出去,后脚紧跟滑板跳至空中,继而板似黏在双脚上般平稳落地。一连串动作如行云流水,收放自如。
然而‘严师’金泰亨却微微皱眉,“连贯性虽好,但是起跳不太到位,人与板的接触差了那么一些。把注意力集中到双脚上,点板子的时候后腿收得再快一点,双膝最好要到胸前。”
做一个标准示范的金泰亨回到田正国面前,“还有,落地之后不要有大的拐弯,尽量保持原有的滑行轨迹。再试试看。”
“这样呢?”认真揣摩了的田正国反复练习几次,慢慢找到金泰亨所说的感觉。脚下的动作愈发顺畅起来。
“可以了。”面对滑板格外严肃的金泰亨这回才终于满意,“下面我们开始练跳阶。你以前有没有练过?”
“试过一阶和二阶,再高的就没练了。”
“以你的基础和悟性,其实五阶早可以的。”相信自己眼光的金泰亨走至台阶前,蹲下朝田正国招招手,“来,你看看台阶下面,害怕吗?”
“有一点。”鼻尖已渗出微薄汗渍的田正国望着足足五层台阶的高度,不觉有些目眩。
“不用怕,滑行速度够快就可以。先拿这当起跳点。”金泰亨用手费力在地上划出一道浅痕,“快到台阶处后脚踩板尾板窝处附近,前脚踩前面四个顶附近。跳下阶的瞬间重心微向后放,尽可能压低重心减缓冲击。我先做示范给你。”
他目测一下台阶高度所需的滑行距离,后退几米,接着以相宜的速度滑至台阶前,后脚点板,滑板立即紧随飞起。只是这种动作本应不足为绊,金泰亨还是未控制好落地,以致速度太快没踩实,人直直冲出滑板。所幸到底老手,惊险处理得当,没出什么大碍。
“没事吧?”倒是在一旁观摩的田正国吓出了一身冷汗,忙跑下台阶探望,“摔着哪了?”
“没有没有,就擦了点膝盖,不是什么大问题。”看他满脸担心,莫名觉得尴尬的金泰亨强忍痛站起来,“刚刚就是速度过快的教训,你一会练的时候可要小心。”
“哈哈哈哈哈,原来V爷也会摔跤啊。”亲自查看他的伤口的确不严重的田正国迅速变脸嘲笑起‘老师’。原本的担忧心疼不知藏进哪个心室。
“废话,谁练滑板不摔跤。不然你以为呢?”没想到会在后辈面前出糗的金泰亨有些难为情。骄傲如他只得绷紧神色,摆出最拿手的高冷脸。
“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接近他。”随金泰亨坐到台阶上的田正国手抱单腿膝盖。湿漉双眼里寻不出一丝玩笑意味。“他在我心里是神祗,像神话一样的存在。”
“现在呢?”原来少年竟如此敬重滑板上的自己。金泰亨不觉有些好笑地伸展双腿,双肘撑上后级台阶,偏头看向少年。
“现在,更像个人。会说会笑、有血有肉的人。”仔细搜索记忆库的田正国话语似风,略微清凉,“我曾经认为V爷没有失败。看过的所有视频里他都是风轻云淡的表情。再难再眼花缭乱的动作在他脚下也好像初级荡板那么简单。我一度以为是天赋吧,不然怎么可能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出神入化。可是接触你之后才知道那么厉害的V爷也是靠摔倒爬起再重来,日复一日才能够做到出类拔萃。就像平常人一样,也会摔跤,也有失败。”
“没有什么轻而易举就能成功的。”忽觉膝盖擦伤隐隐作痛的金泰亨向后昂起脸。荫蔽下轻风微晃斑驳光晕,不经意朦胧此刻心境。
“所以我讨厌那些光鲜亮丽的明星。他们永远年轻快乐春风满面,从不讲述出人头地背后的艰辛付出,也从不想被人发觉。他们让一切成功看起来简单极了,好像出名就那样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似得。但其实不是。你看哪一个世界级的滑手不是日夜兼程,伤病满身才渐渐滑出了些名堂。”似是一声轻的叹息,“唯有付出才知道。”
“既然这么困难,为什么不放弃呢。干脆就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找一份稳定无忧的工作。”田正国转脸看向闭眼的金泰亨。迎面风来,忽然捕捉到一瞬无望情绪微末的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