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害怕离群,尤其是孩子;他们比成年人更害怕,因为他们往往也是弱者。
陈念看见魏莱徐渺她们辱駡殴打胡小蝶,拉扯她的衣服把她剥光时,她远远躲开了。她害怕连带成为被欺凌的,被捕猎的。
班主任被留下询问,陈念从电梯走进大厅,吵闹的人群散去。大理石地面上空旷而乾净,映着夏天上午蓬勃的阳光,晃人眼睛。
走在回学校的路上,陈念隐约觉得忐忑,但又轻鬆。
事情总有好的解决方法,她庆幸自己悬崖勒马,没有找那个和她南辕北辙的人寻求庇荫,没有走那条势必会让她后悔的路。
这幺想着,就看见了他。
上天是成心的。
北野坐在路边的花台上抽菸,一脚屈起踩着花台,另一条腿伸得笔直搭在地上,看着格外修长。
手臂上吊着的白色石膏格外显眼。
他周围或站或坐一群鬆鬆垮垮的人,吞云吐雾,嘻哈调笑,诸如「操」、「B」、「他妈」、「日」之类的字眼弹跳着蹦进陈念耳朵里。
北野微低着头吸菸,没看见陈念。他的一个同伴勾着他的肩膀和他说着黄话,那人笑得前仰后合,他被搂着摇来晃去,也笑了笑。
目光一抬,他看见了路过的陈念,白色的校服裙子,白色的球鞋。
陈念也看他一眼,被他的同伴逮着了,挑衅:「看什幺看?」
陈念立刻别过脸去。
北野低下头,在花台边沿敲敲菸灰。
那人回头见同伴们在交流,插话:「北哥,你看,一中的女生长得都好看。」
北野没答话,倒是一个黄髮少年笑他:「赖子,你看谁都漂亮。」
叫「赖子」的人放低了声:「女生的手腕还有小腿怎幺生得那幺细?」他边说边圈起拇指与四指比划,「有这幺粗吗?这拧一下就断了。」
众人看看他比划的粗细,而后齐刷刷看向陈念,细细的手腕和脚踝,被阳光照得白嫩嫩的,能闪光似的。
北野把菸头摁灭在花台的泥土里,脚放下来,直起身:「还走不走了?」
「走走走,先去买杯茶喝。」一伙人涌进路边的小店。
北野不紧不慢走在后边,和陈念擦肩而过。她没看他,他也没有。
错过了,他脚步一顿,舔着上牙龈,终究不甘心地回身:
「喂。」
陈念回头。
「不上课在街上乱跑什幺?」这话说的,他多有资格教训她呢。
陈念没回答,眼中的歉疚一闪而过,随即看他的眼神里画了界线,说:「走了。」
转瞬即逝间,北野觉得没劲透了,片刻前见到她时祕密的惊喜蕩然无存;他们之间,天壤之隔的差距。
他轻轻挥了下手,示意她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