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野把落地电风扇拖过来开到最大档，吹得陈念一个趔趄，头髮扑到脖子上，髮丝跟蛛网一样罩住汗湿的肌肤。
见她那狼狈样，他哼一声：「纸片儿做的吗？」
说完，他拿着烧水壶去水龙头下接水。
陈念取下吉他盒放在桌上，拨拨脸上的头髮，环顾四处，墙壁上贴着海报，有樱木花道，路飞索隆，还有周杰伦。墙上的油漆时间久远，发黄，皲裂，有的地方肿了包，像老人的皮肤。
他拿出几桶速食麵，问：「你吃哪个？」
陈念扫一眼：「酸辣……牛肉。」
北野立在桌边，熟练地撕开包装，拆调料包。
陈念过去帮忙，挤酱包时手指上沾了酱，北野看她一眼，拿了纸巾包住她的手指，捏住揉搓几下，顺着指缝儿用力抽回来。
像抚弄孩童的手，犄角旮旯都擦拭得乾乾净净。
陈念抬眸看他。
他转身去取热开水，泡了麵，找来两本书压在麵桶上。有一本是初中一年级的英文课本，封皮撕掉了，书上画着韩梅梅和李磊，还有位老太太，三人在对话，
—Howoldareyou?
—It’sasecret.
陈念看他：「你……」才起音，他漆黑的眸光就挪过来安放在她脸上，陈念的脸僵了一瞬，对视两秒后，嘴才反应过来，「多大了？」
他目光不移，淡定反问：「妳多大了？」
「十……六。」
他弯一下唇角：「读书那幺早？」
陈念点头，想说还跳过级，又怕结巴，就咽回去了。一缝儿夕阳照在两人身上，颇有种明媚。
她问：「你呢？」
「十七。」他鬆鬆垮垮靠在桌边，抖着T恤领给胸口扇风，忽而问：「妳学习好吗？」
陈念说：「好。」
北野顿住，看了她半晌，问：「没说假话？」
陈念说：「没。」
他默了默，拿起桌上未开封的菸盒撕开封条，掏出一根含在嘴里，也不知在想什幺，最后又拿下来，道：「妳看着挺笨的。」
「……」陈念说，「你，说过了。」
北野看她：「妳一直都很笨，说几遍都不要紧。」
陈念没有接话。
少年的心是敏感的；陈念意识到自己有个问题答错了，或者说，答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