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一秒,见她居然没话了,冷淡道:「没零钱也不用找了。」
陈念愣了愣,闭上嘴,舌尖上的「钱」吞了回去,最后还是摇头。
他的手仍悬着,瞇起眼睛看她半刻,忽而冷笑一声:「妳接不接?」
陈念握着跳绳,转身準备走,他却收了手,后退几步。
陈念诧异,见他突然加速冲过来,手脚并用两三步上了铁栅栏,纵身一跃,跳到她面前的草坪上。
他低头拍手上的灰尘。
陈念的心几乎要跳到喉咙里,更是一句话讲不出来,瞪着眼睛看他。
他的脸乾净苍白,眉骨上有块瘀青,站在树荫下,眼睛更黑更凉,那股子邪气又上来了。他走到她面前,个子高她一截,气势从她头顶压下来,陈念攥着跳绳不接,他于是把纸币从她拳头缝儿里塞进去。
新钱硬,陈念手疼得厉害。
他转身离开,她看他的背影,单薄挺直,俐落少年。
他走几步后,回过头,依然是那样不明的眼神,穿过额前的碎髮看她,问:「妳叫什幺名字?」
陈念犹豫了半刻,才说:「陈……陈念。」
他不解:「成陈年?」这名字听着像陈年老酒,老气横秋的。
陈念没点头也没摇头,想着若是自己默认,他应该就会走了。
但他眼睛打量着她,似乎自在心下判断着什幺,不仅没走,还捡了根树枝,走回她身边。他拿树枝点点地,又递给她,下指令:「写出来。」
陈念接过树枝,蹲下去,在沙地上写自己的名字。
「陈念。」他念了一遍,「念是哪个意思?」
信念,念旧,念书?
陈念解释:「今……」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说出来的话却一如既往的声音细弱,「……今心。」
他拿眼角看她,明白过来那个「成陈年」是怎幺回事了。
她知道被发现了,平静地看他,等着他笑,但他并没有一星半点的情绪。
学校院墙外有人喊,喊一个名字。
白T恤走到院墙边,踩上水泥墩,他个儿高,抬手就抓到铁栅栏顶端的箭头,稍一使力,单薄的身体就违背重力地跃上去了。
陈念觉得那箭头会刮到他,但没有,甚至没刮到他腰间的校服,他燕子一样轻盈地落去校外的水泥地上。
他走了,这次没有回头。
陈念从树荫里走出来朝那处望去,一群男生站在路对面,有的手里拿着棍子。
陈念把手里皱巴巴的纸币放回运动服口袋里。
她收起跳绳,决定回教室複习功课。
不久前,李想说出了她的心里话:
「好好学习,加油努力,等考完了试,就能永远离开这里了。」
所谓努力,所谓奋斗,说白了,只是为逃离眼下所在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