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鸣瘫坐在床头,仿佛整个人被定住了,随后,他像疯了般,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子摔在地上:“云谲做了这么多错事,带给他那么多痛苦,你还说和他上【床!他有什么资格得到你的爱?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就应该被抓到猪圈里,被□□,被上一百遍一万遍!”
“周鸣!”话说得太难听了,翟星辰忍不住怒喝:“够了!”
“够个屁,我还没骂够!”周鸣觉得委屈极了,一时性情大躁,像一头蛮不讲理的狮子:“你清醒点,傻逼!他留你在身边,就是为了吸你的血,要你的命,多一个鞍前马后的仆人,你真以为他是你亲哥啊?!云谲是个死刑犯,你还担心他,就不怕你爹死不瞑目!”
“呵,就算他该死,跟你有毛关系?”
周鸣的辱骂实在非常难听,星辰被他说得心情很是烦躁,像想起什么,反倒露出了个讽刺的笑:“是,我哥是有错,你难道就能撇清得一干二净,把整个锅甩给他,就连你的右腿也算到他的账上?周鸣,我们兄弟一场,你真以为我不知道你特地招惹他,虐待苏池航,最后搞得自己一身骚?”
翟星辰冷冷地注视着他,像是责怪,周鸣怔住,忽然一阵心悸,妈的,自己为了他废了一条腿,翟星辰却反而在指责他!
周鸣像被踩着了尾巴的猫,毛全部炸了起来,“我搞得自己一身骚?我是为了谁啊!我为了你,为了公会,丧失了做猎人的资格,不单换来一个爱字,你还怪我!”
“……”
大颗的眼泪流了下来,周鸣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他惯来骄纵又自傲,没想到自己居然有求而不得的那一天,真是太他妈讽刺了:“好,我承认都是我干的,那又怎么样?你还怀疑起我的立场来……苏池航是凶手,是人渣,我替小吉哥惩罚他,我以公报私,还他妈有罪了?!”
“周鸣,你先别哭……”
再吵下去真要严重了,星辰也意识到自己说话过分,他叹一口气,尽量让情绪平和了再说话,“不好意思,你也知道我最近心情不是很好,可能语气上——你不要难过了。”
“你牛逼,你哪有什么不对。”周鸣越想越难受,双眼赤红,一拳锤到受伤的大腿上:“都说先爱上的就吃亏。也怪我自作自受,好死不死爱上你,草、真是!”
星辰一愣,他现在心情很糟,有很多很多事没有时间理清,周鸣却偏偏挑了这个时候告白,可他没想好怎么回应,只能说了一句不咸不淡的安慰:“我以为,咱们是最好的朋友。”
“朋友?呵!”周鸣挤出一个难看的苦笑:“在你眼中,我的确只是无关紧要的‘朋友’,云谲就不一样了,我对你再好,都远远比不上一个朝夕相处的兄长,不管他有多冷血,对你的亲人朋友有多残忍!”
那个咋咋呼呼的少年一时间变得动容,含泪的眼睛带着期待,不躲不闪地直视翟星辰的眼睛:“星辰,到底是你太迟钝,还是因为你眼里只有云谲,根本没有我的一席之地?”
周鸣向来乖张,主动表白并非他的作风,他本来还想让暗恋这事烂在肚子里。可在得知翟星辰的想法后,他终究沉不住气,怀着豁出去的勇气把真实心意说了出来:“我喜欢你很久了,从第一次相遇开始,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像个傻逼似的追着你,我……已经无药可救了。”
短短几秒,星辰的表情从惊讶转为尴尬。告白这种事,他在学校里经历过不少,作为篮球队队长,又长着一副好相貌,收到的爱慕总归比普通人多一些,只不过这次对象换成了铁哥们,一时之间还消化不了。
“我……”
“翟星辰,你不要说话。”
星辰还沉浸在尴尬中,周鸣却冷不丁地把额头抵在他的肩上,话尾已经染上哭腔:“不要告诉我答案,也不要发好人卡。我不是白痴,你的想法我一清二楚……可是,云谲他不是什么好人,一只满手沾满了血腥的吸血鬼,能干什么,只能带给你无尽的痛苦和苦恼而已,他不值得你付出那么多……你们不可能了。”
周鸣说得眼眶泛红,冰凉的手指颤抖地碰了碰星辰的胳膊:“我已经是个废人了,翟星辰,你明不明白?你明不明白?”
这样的道德绑架未免太过分,可是他已经找不到别的方法,可以让翟星辰从云谲身上移开目光。
平日很尖锐的男生突然哭起来,更让人不知所措,翟星辰看出他难受的样子,实在不忍,便揽住周鸣的后背,让他尽情地宣泄,兄长一样安抚地拍拍他的头:“别哭了,身体一定能治好的。”
“好不了了。”周鸣难过地扑到他怀里,大声痛哭:“除了没意义的安慰,你这榆木脑袋,还能不能说点别的?!我是个废人了,永远是个废人了啊——!”
“对不起……”
翟星辰五味杂陈,不知该如何安慰,周鸣压抑的哭声一直在他耳边环绕,可他的眼里脑里,却都是云谲被迷晕后装上警车的画面:“抱歉……”
听出他话里的拒绝,周鸣心痛地咬了咬牙,哭得更厉害,在翟星辰看不见的地方睁开双眼,眸里已经闪烁着隐隐的恨意。
☆、怀疑
书桌上要签署的资料堆积如山,林修境几天没睡觉,脑子明显转不动了,他疲惫地揉了揉肩膀,一手转着笔,一手捧着脸颊,思维控制不住地神游。
这几天他终于忙完手头上的工作,有空调查实验体的事。鉴于人手不足,又得秘密调查,他无处着手,只能先把历年的档案搞出来,重新翻看了一遍,但跟实验体直接有关的资料少之又少,仿佛被人特意销毁过。目前,修境只隐约记得,十年前曾经有过一所高塔,属于违法建造,里面有做过人体实验的痕迹,后来被政[府部门封锁了。
事件后续的资料被档案部作为绝密资料密封起来,所以知道“高塔”来龙去脉的人并不多,更何况他当时被警[方拘留了调查,等放出来时,高塔已经被查封了,那时疫情严重,大家的注意力都在病毒上,所以没有人有时间和精力彻查,后来这事便不了了之。
看完档案三天过去了,林修境一无所获,他想着反正短时间内没有线索,就先放着吧,等白凌回来再做打算。
会议行程表排得密密麻麻,紧接着,他又要忙起来,这回人血大战不是小打小闹,搞得全球轰动,白凌一不在,他作为驻地实验室的代表,除了对付一堆媒体记者,还要应对上级领导的诘问,和平级的弹劾。说实在的,他一个人□□乏术,对那些觥筹交错虚与委蛇的东西不是一般的头疼,如果白凌在的话,肯定能够游刃有余吧。
眨眼间,那人离开已经三个月了。
白凌当时受伤严重,整个人倒在血泊里,差点连心跳都没了,被直升机直接抬去美国的私人诊所,那里有最先进的治疗设备,是国内没法比的。林修境担心得半死,本来坚持要去看他,但白凌不让他来,说手术很成功,养一段时间就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后来主任医师也发话了,修境才终于把悬着的心放下,呆在国内处理暴【乱后的一系列事情。
不知不觉,又想起那个人,一发不可收拾般,脑海里满满当当的全是白凌的脸——很多时候是笑着的,却带着难以高攀的傲气。对付吸血鬼很残忍,是个狠厉乖张的角色,对下属却很温柔,尤其是对待自己,简直像亲弟弟一般疼爱。
十二年啊,真难想象,自己竟然会和白凌一直保持着暧昧不清的关系,像是他仓皇地躲,白凌在后面闲庭信步地追。
林修境出神地转着手里的钢笔,在草稿纸上乱涂,不知不觉,勾勒出一个Q版的白凌——闪着星星的眼睛,饱含着秋水,有些哀怨地看着他,好看的上唇撅着,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吻。真让人头疼。
林修境老脸一红,把草稿纸翻面盖上。说起来,白凌从不掩饰自己的喜好,连出柜也出得大大方方的,执拗起来也很幼稚,还非要昭告天下说「小修是我唯一的暗恋对象」,害得林修境在餐厅吃个午饭都如芒在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