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在经纪人的责备之下,陈语蔷拎着一瓶水,大汗淋漓的坐在舞台的角落反省着自己的过错。耳边时不时传来舞者喋喋不休的细碎抱怨,让身心超出负荷的她感到有些厌烦。
她忍着心中的一股沉闷把手中的那瓶水一饮而尽,这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她深锁着眉头接听。
奶奶慈祥而温柔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蔷蔷啊?奶奶到车站啦,你不是说要来接我吗?你在哪儿呢?怎幺见不着你啦?」
这一边厢,经纪人已步了过来,板着一张脸催促她再上台排练一次。看了看时间,她才惊觉排练已超时,然而没有达到理想进度的她,跟本无法分身;在如此紧迫的状态下,若是她提出要先行一步去接奶奶,恐怕会引来舞台与公司人员等的公愤。
于是她只好赶忙的对在电话里等待自己回应的奶奶说了一句:「奶奶,我在忙,你在车站等我一下。」
儘管她心里有多幺想念奶奶,多幺记挂着她,现在她还是得硬着头皮把工作完成。
她不断的在心中叮咛着自己……
再等一下就好,再努力一点点就好……
再努力一点点,很快就能看见奶奶了。
可是在这一分一秒都不可错失的时间,却有许多不明的因素阻碍着她完成工作。先是歌单出了错,后来负责音响的人员又来找她说音响的控制与舞台配合有出入,眼见台下的经纪人都快气得直直跺脚,她无法抽身,甚至无法抽开思绪半秒。
然而在这个让她心烦意乱的时候,电话却一次又一次的响闹了起来。
她一面伸出手来示意音响师暂停讨论,一面急躁的接下电话,不耐烦的道出一句:「奶奶,我很忙,都叫你在车站等我了。」
过罢,当她扶着额挂断电话,打算从新投入讨论时,电话再度响了起来,按下接听键后,她焦躁的抱怨一句:「奶奶!」面部表情有些狰狞起来。
只是她才发现,电话里的人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没有再发出发出任何的声音,电话中只有空气入侵般的空洞,没有任何人说话。
她狐疑的执着电话,心中莫名的泛起一抹不知名的极度不安与惶恐的情愫,她用喉咙发出一个音节:「奶、奶?」却不知为何发觉自己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然后,世界像是安静了下来,她仿佛听不见她所在的舞台周围的声音,只听见了电话里头有许多急促的脚步声慢慢的靠近,极其杂乱;然后,几个陌生的声音忽然在电话里头大声狂呼着,隐隐约约的,她只听见一个陌生的人说:「来人啊!撞死人了!」
接着,整个人不受控的颤慄的起来,她瞪大了双眸,眼眸缩得死紧,脸上的表情是骇人的惊愕,电话不自觉的从软瘫的手中无力的滑落,跌到地面上如一片片碎片般炸开!
她瘫软无力地一骨碌坐到地上,骨头与地面剎时传出极大的碰撞声响,周围的人纷纷因这几声具大的声响抛来疑惑的视线,却见陈语蔷一个人跪坐在地上,把嘴巴张得莫大,喉咙却如卡了一条很长很深的鱼骨,无法发出半个音节。
半晌,如大海漫开来般的泪水不断的从她眼角滑落,落到脸颊,落到下颚,落到满是汗水的颈项,然后,一声如同要划破天际的尖叫声忽然贯彻着整个表演厅……
在场的人不知道,那一个歇斯底里哭泣的人,她的羽翼,在瞬间,被折断了,她世界的色彩,化成了粉末,被吹散了……
在这一个剎那,她一无所有。
所有的一切,都坠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