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笈着双棉拖刚拖到门口,正听到秦政在讲电话,他语气难得柔情“乖了,别闹了”。在门口听的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在我蹑手蹑脚要转身回去时,他的电话也正讲完了“iloveyou,早点儿睡吧”。显见我,挂了电话,冷冰冰的口气问我有事?
人说肉麻话,我倒听的有些不自在,所以只粗略跟他说了说明天去找小男孩的行程,站在书房门口也没进去。
他频频点着头,眼睛却是一直盯着他的电脑屏幕,也不时的敲击几下键盘,对我说的话似乎并不上心。也是,人家刚刚跟电话里甜蜜完,哪儿顾得上理我啊,我见多说无益,识趣道“那明天见吧,你也早点儿睡”,说完最后一句后我才觉得别扭,仓促的离开他的书房上了楼。
一晚上我都难以入眠,想着明天那个小男孩就可以有家了,吃的饱穿的暖,他一定笑的更灿烂,一遍一遍想着我就更兴奋的睡不着,不知道小男孩会是怎样的呢,是不是会一直咯咯的跟我们笑,扑进我们怀里跟我们撒娇。到时候我要给他买好看的书包和帅气的衣服,还有崭新的书本和奇形怪异的笔。
想着直到凌晨5点多时我才迷迷糊糊的睡了,直到被一阵纷乱急促的敲门声吵醒,是秦政站在门口阴着一张脸,怒斥我道“你就是这样重视孤儿的?”。
我收拾的手忙脚乱,但用水湿过的刘海还是用吹风机定了型,喷了啫喱水,下楼时秦政竟坐在车里等着我。我道“我坐公交车过去,你们先走吧”。
秦政神色冷淡,扫了我一眼,一副别装了的模样,示意我上去。
我真是被迫,上了车和他同坐后排。
车窗外影着交错的树枝,多显枯竭,颓败的向天空伸张着,快速的往身后倒退而去,像匆匆时光一般,晃眼间,又是一年春来3月,北京这时候风沙天气尤外多。
我坐秦政的车只坐过三次,一次是我发烧那次,一次是我去东城区做采访回来时迷了路,还有一次是我去酒吧陪酒被他拽回来的一次,总共三次,倒着数也数的清楚。也并不是非要坐他的车才够正常,一则我们平时也没什么交集,二则,他曾经跟我说“滚到一边儿去,脏了我的眼”。
车到西单悦城广场,司机在车里等,我给秦政看过照片所以他也认得八九分,但将广场寻了个遍也不见小男孩的踪迹。我落寞非常,不甘心又将一层栏下的拐角处寻了。
秦政便少不得取笑“他们不会待在同一个地方行乞的”。
我问秦政为什么。
他嫌恶的瞥了我一眼,径自往停车场走,边扬着手示意司机将车开过来。
我追问道“那他会去哪里?”。
秦政先进了车里,门开着,我就弯着腰继续喃喃,他终是不耐烦道“你上不上车?”。
我心里不舍,语气有些楚楚可怜“那他会去哪儿啊?我们再找找吧”。
他果真静了脾气,皱了皱眉,吩咐了司机就要开车走。
听他如是说,忙就往车里钻。他嫌弃我动作粗鲁,脸撇了一边不再理会我。
我们后又去到了很多乞丐频繁出没的地方,大桥下,天桥上,甚至于开着车在街边上转着看也并未寻到小男孩的影子。
我有些急躁,急的想哭。只好恢恢然回家,一路上我都闷闷不乐。秦政将我送回家就又开着车出去了,好像很急,我也不好多嘴问,而且我也没心情问。
晚上也没了心情写稿,又拿出小男孩的照片看了会儿,听了会儿歌就睡了。刚要迷迷糊糊睡着,窗外明晃晃的闪了两下车灯,我知道是秦政回来了。
我翻了个身,就像是等楼上的那另一只靴子一样的等门外经过的脚步声,却是等了又等,等到我实在困的睡着也没听到秦政回房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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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闹也闹了,总是要面对,这两天我以病假为缘由向公司请了假,一直在等公司的辞退信,却是没动静。后我便主动往公司递了辞职报告,蒋主编打来了电话,通知我需要去公司一趟,补办一些手续,我对公司造成的经济损失需要按比例赔偿。
周末假,就约了下周过去。
刚挂了电话,华嫂过来叫我去一楼接电话,竟是秦政,他如常命令的口气让我在家等他,说一会儿过来接我带我去个地方。
为工作的事,我有些神不守舍,抓了背包换了鞋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等,心神不宁,一副恍如掉了魂的模样。
我是个极端的性子,又爱冲动,一冲动不要紧,虽然还是有一颗敢于承担的心,但承不承担的起总还是要另一说。也不知道这次公司损失有多严重,现在对于我来说几万块都是钱,大钱。
秦政开车在院子前打了弯,也不好跟他离的近;我上去坐后排。在车上几次都想张口跟他借钱却还是忍住了,谁都不能没个骨气,如果我真的向他开了这个口,估计我一辈子都得在他面前装孙子,他一定又要更变本加厉的凌驾于我的头上,再者说他肯不肯借还是另一码事,一切都得看他的心情。若是正赶上他心情不丽,那我就只有被讥讽的份儿。
车一直开到了朝阳桥下,有人上来接车,我和秦政下来,司机就将车开去了停车位。
天桥上零丁几个摆地摊的,鲜亮小首饰和帽子袜子之类,在天桥拐角口有一个小男孩在那里跪着,一件破烂外套半挂在他身上,敞胸露怀,里面一件深黄色厚绒衣,笈着一双还算完整大大的皮鞋。他仍是双手捧着那个掉了漆的小破盆,对着从他面前经过的人一直重复说着“谢谢阿姨,谢谢叔叔”,细嫩的声音。
秦政吩咐在这儿盯着的人见我们来便下阶梯走了,秦政边摘了黑色皮手套,边低声说着“他行乞的的地点不固定,也没什么规律,他似乎对人很警觉,多靠近了他就会跑,你最好别太亲近他”。
我听着,然后向小男孩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蹲下身子和他保持平视,我诱哄的跟他说了几句话,问他说想不想有个家,那里有热腾腾好吃的饭,还有好玩的玩具,还有新衣服新书包新书本,也不知他听不听懂,只是仰着脑袋盯着我看,我说话他就盯着我看,我问他说“你想不想去那个家?有叔叔阿姨还有一群和你一样可爱的小朋友和你一起玩”。他仍是不说话,就瞪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盯着我看,等到我不说话了,他却是拉了我的衣角,举了小破盆起来,奶声奶气“姐姐,可怜可怜我吧”。
夕阳余晖下,那双明澈无害的眸子。
我掏了钱给他,刚说要带他去吃饭,他却拿了钱就又跑了,很惊恐似的,几乎连滚带爬的跑下了桥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