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松洛朝原牧招手,“推我进去。”
原牧终于抬头了,她望着松洛的眼神里充满戒备。
“你不是在找季穹吗?他在里面。”
原牧犹豫了一会,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伸手去触碰轮椅推手的时候,松洛的手轻轻的碰了碰她的手,原牧浑身一个激灵,松洛却又收回了手,“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很不喜欢别人的触碰。”
“没有,那要看人。”
她这句话有些伤人,但松洛似乎一点也不介意,她被原牧推着往门里去,一边说:“你来见我,是想问什么?”
“这里,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潮汐体。”
轮椅上坐了一个人还是很轻,从原牧的角度看,能看到松洛苍白又干枯的发顶,以及枯败的脖颈,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潮汐体?小牧,不用我说,你应该也明白。”
“这些,是可以制作的。”
她说这话的时候很是凉薄,原牧甚至觉得自己推着的人或许是假的,但无论是声音还是说话的语调,以及脖子上的伤疤,都能证明,这个人,真的是她的老师。
“为什么?”
门里又是长长的甬道,因为不见光的缘故很是阴冷,这种冷像是深海的冷,让人觉得骨头都有了缝隙,远远不断的冷风灌了进来,让人冻的浑身发抖。
松洛穿的很淡薄,似乎已经很习惯了。
“因为太无趣了,大家都活的□□逸了。”
松洛看着前方黑暗里幽幽的紫光,薄唇中吐露的确实非常残忍的话语。
原牧这才发现,这不宽不窄的甬道两边,摆放着的都是一个个透明的玻璃瓶,大小不一,里面无一例外的装着海底生物,有些是标本,有些是活物。
“可您说过,安逸适合生存。”
原牧收回目光,重复着多年前松洛说的话。
“但我也说过,危险下所有的生存能力才会被激发。”
“况且,五年一次的潮汐现象太频繁了,不如一次性的爆发,这样的终结,会比较好吧。”
轮椅上的女人说的很轻巧,却让原牧握着铜把的手力道又重了,她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摸清过松洛的心思。
就好比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松洛问她,潮汐现象对人类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她回答是一个让人类不断进步的存在时,松洛那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只是碰了碰自己学生的头,说:“也许吧。”
但下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说不定是一个惩罚呢。”
那时候的松洛总喜欢穿一身藏蓝的丝绒长袍,领口是一圈灰鼠毛,她总是喜欢在午后坐在院子的梧桐树下,对着树下的那面镜子站很久很久。
“能解决的。”
原牧说,她对潮汐现象的起源已经有了根据,但实施起来实在是一项浩大的工程,需要适当的时机。
“到了,”松洛却没打算再让原牧多问,只是指了指尽头的一扇黑色的窄门,说:“推开它。”
空气中都是熟悉的腥味。
原牧皱了皱眉,手在门把上停顿了很久,最终还是转动,推开了。
腥味扑面而来。
她下意识的抬头一看,就被房间里密密麻麻的摆放惊的头皮发麻。
这是一间挂满了潮汐体的房间,但奇怪的是,这些潮汐体都还是有着人的面容的,它们的身体干瘪,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但眼睛又瞪的很大,在推开门的瞬间齐齐的望向原牧。
她站在门口,不知道要怎么办。
好像这个空间都布满了这种令人作呕的气息,但下一刻,松洛的声音在后面响起——
“你不是要看季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