棹歌一边跟着纳兰走进院子,一边胡思乱想着一些有的没的,对于这宅子,她十分不解,这个地段很乱,环境很不好,大多的居民都在贫困线上下,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突兀地冒出这样一个院子,在与周围的环境在色调和谐的同时又显示出地位的不和谐。她暗想也许是哪个没眼光的富人在很久以前置的产业吧?不过到了这个年代,应该已经是几次易手,物非原主了。
纳兰带着她走进宅子,一边开门一边回身笑道:“家里只有我一个人,不用拘束。”言罢拿出一把看上去有些特殊的钥匙打开了门,棹歌看着他那善解人意的笑容有些别扭地转开了头。
门刚一打开,棹歌立即嗅到一股很奇异的香味飘了出来,很清淡,很陌生,却令人头脑为之一爽,感觉很是舒服。她在门口四下一望,顿时吃了一惊,这门里门外似乎变作了两重天地,风格竟是完全不同。门外院子虽然透着古意,但仍旧是很寻常的院落,朴实中透着清雅,倒也并不如何稀奇。可是进了大门却完全是另一番光景,一眼望入,进门处算是玄关,再进去便是客厅,客厅向后有门估计后面还有房子,而两侧也各有空间全部以月洞门相连,估计是客舍、书房之类的地方,里面的装饰古意更浓,所有的空间区隔装饰皆是红木清漆,显得极为华贵,而内进的房子则用细密的闪闪发亮的串珠帘子挡住外界窥探的视线。
天哪!棹歌忍不住怀疑自己是到了古装戏场,她看了一眼身侧正抬手殷勤邀她入内的纳兰,满腹狐疑地猜测这个人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整个房间里唯一具有现代感的大约就是地上铺的地毯了,白色柔软的长毛地毯,令棹歌有些局促不安,这么奢华的东西就算是脱了鞋再脱了袜都让人不忍心踩上去,生怕给他弄脏了。
“进来吧,没关系,这地毯差不多也到该洗的时候了,你不用介意。”纳兰仍旧温和地笑着,把已经脱了鞋光着脚的棹歌拉上了地毯,棹歌微抽一口气,脚下那种绵绵的触感真是棒极了,比那些高级酒店的长毛地毯要舒服得多。棹歌忍不住瞟了纳兰净尘一眼,想着这个家伙真的很会享受。
走到客厅的中间,棹歌四下打量,真的很少见一个单身男人能把自己的窝打理得这么好。正对大门的墙上挂着一幅六尺长、三尺阔的水墨山水,两旁题了两句诗:“千峰万壑由墨色,淡泼浓描只随心。”画中山水意境悠远,就连她这种没有什么文艺素养的俗人也能感觉到那画中起伏万千的丘壑绝非俗笔,画中天峰孤绝、云气漫染,隐然有俯视群伦之慨,加上旁边的行书联句,足见主人之高洁。
棹歌被纳兰带到客厅,他示意她在圈椅上坐下稍等一会儿,然后就离开了客厅,棹歌想也许他是去帮她倒茶了。趁着纳兰不在,棹歌转着头将客厅里的情况看了个大概,立刻发现客厅里的家具从桌到椅,从橱到几,全部都是红木打造的,她看了看纳兰示意她坐下的木头圈椅,那椅子一共两对,分在客厅左右,中间放了一张茶几,很传统的摆置方式。在柔和的灯光下发出温润的光泽,用手摸一摸立刻便能感受到那厚重的质感,细腻坚实的触感简直就像是在摸着滑润的玉石。
棹歌虽然不懂家具,可是从手感和重量上她已经可以判断出,她坐的这张看上去很普通的红木圈椅绝对比她曾经打工的饭店里老板花大价钱特地从马来西亚买回来当门面的那组红木沙发还高级。在圈椅上铺着深青色的丝绒绣垫,庄重中透着素雅,她知道自己一身水湿,所以很自觉地将丝绒垫掀起来放到后面,小心地坐在了有些凉的木头椅面上。
纳兰还没回来,棹歌只好继续研究周边的家具摆设,对面倚着墙有一排与桌椅同色的花格橱,看那颜色和光泽就知道差不多是一样的材质。上面错落有致的放置了一些精美的工艺品,大部分是瓷器和青铜器,隐约有些岁月留下的斑驳痕迹,她对古董更没什么鉴赏力,可是她觉得纳兰这个人着实不像是个会把假玩意儿摆出来装门面的主儿。
“把头发和湿衣服擦一下吧,吹风机我已经插上电源了,你当心。”纳兰突然悄无声息地来到了棹歌背后,伸手递过一条干爽的大浴巾和一个吹风机。
棹歌被骇了一跳,腾地一下从圈椅上站了起来,有些恼羞成怒地瞪着他,调门有些高地斥道:“你是猫吗?走路怎么都没声音?”
“啊?我吓着你了吗?”纳兰十分无辜地看了看棹歌,又看了看脚下厚软的长毛地毯,“那回头我把它换了吧。”见纳兰这般说话,棹歌顿觉是自己反应过度,而他的宽容更突显了她的无理取闹。
棹歌怔了怔后很是别扭地用力踩了踩他的地毯,“我又没要你换。”说话时棹歌感到有些窘,而纳兰净尘则看着她又笑了。棹歌没理睬他,硬生生将注意力转向墙壁,纳兰再次把干爽的浴巾递了过来,“你把头发吹吹干,别着凉,我马上就过来。”言罢,他又离开了。
棹歌再次掀起落下的丝绒绣垫,在木头圈椅上坐下,顺手脱下湿透的外套放到脚边,里面的毛衣虽然也有些湿了,但还没到滴水的程度。她用浴巾紧紧包裹住自己然后吹起头发,暖暖的风吹得很舒服,可是不片刻她就隐隐觉得有些头痛,她祈祷着可千万不要感冒,千万不要生病,一边默念一边加大了吹风机的风力。
“别把风开那么大,万一烫到就不好了。”纳兰净尘掀开珠帘从后面走了出来,手上端了个木托盘上面放了两个盛满牛奶的水晶杯还有一盘小点心,棹歌立即嗅出室内原来淡淡的异香中溶入了浓浓的奶香,这种气味真的是太温暖太诱人了。
“我这儿没有冰淇淋,只好还是请你喝牛奶了。”纳兰把杯子放在棹歌手边的茶几上,居然还记得刚才她赌气的那句话。棹歌抱起杯子就要喝,“小心烫。”他紧跟着又温柔地叮嘱一句。
棹歌把杯子抓在手里不停地换着手,一边捂着冰凉的手心,一边等牛奶稍凉些再喝。纳兰正准备坐到棹歌旁边的那个圈椅上,可又突然站了起来,似乎注意到她放在脚下的湿衣服和掀至背后的锦垫,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可是棹歌立刻分辨出,他眉头的皱起并非出于厌恶而是关心,对于人们的情绪,她的敏感度一向是百分之百的准确,尤其是针对于她的。
手中捧的牛奶温度已经降了些许,棹歌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温度热烫得刚好可以入口,那香甜的牛奶一落肚便从胃里直暖到了心里。棹歌觉得自己真的要被感动了,这样一个陌生人,在这样的雨夜,即使只是给了她一杯热牛奶,也足以让她感激莫名。
感觉到棹歌神情的变化,纳兰冲着棹歌再次微笑,但是并没有伸手拿自己的那杯牛奶,而是起身走过来,拿起棹歌放在脚下的湿外套,说道:“后面有烘干机,我把你的外套拿去烘干,稍等一会儿,很快就好了。”
“不,不用了,我一会儿就走,这儿离我家不远,湿了也没关系,回去也是要洗的。”棹歌急忙放下牛奶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