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你哪来的?”看着眼前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糖果,薛凉心里想到一种可能。
“……我买的。”岑眠怯生生地认错,忐忑不安地捏着手指。
“我们还要在这站多久?”看到不远处已经大胆到拿出手机偷拍的学生,贺少钰不耐烦地说,岑眠隔着墨镜都能感受到他的瞪视。
“我们还是先进去找贺老师吧,说不定看监控能发现点什么呢。”薛竹扬起嘴角笑着,爽朗的气息最适合做和事佬。
岑眠看着眼前不知不觉就走到的教学楼,有种时空交错的穿越感,特别是他昨晚还做了那样的梦,禁不住就打了个冷战,紧张地捏着手指,眼里的畏怯显而易见。
薛凉上挑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像是大人安慰小孩一样拍拍岑眠的背,顺手推着他和自己走进去,嘴里自然地说:“走吧,没事的。”
走在后面的贺少钰看着岑眠瑟缩的模样,眉毛不自觉地拧起来。
***
办公室里,交代完犯罪事实的岑眠坐在贺少清的位置上画着老板娘的画像。师兄带着吃了那颗毒棉花糖的薛竹去了校医院,剩下贺少清和大腿坐在他对面,电脑屏幕上一秒一停地放着水库的监控录像。
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巧合,岑眠不敢对贺少清妄加猜测,但是就是这么巧——贺少清代课的这个位置,恰恰就是顾云止的位置,就连桌上摆设也吻合无差。
……难怪师兄到了门口反而拽着薛竹走了。岑眠画着画着就开始看着桌子愣神,十年过去,这里却仿佛未变,那张他曾趴在上头哭了好久的桌子,依然还是旧模样。
“诶,你画风好特别啊,这美人真是不似凡物。”脆生生的女声传来,看到岑眠被吓到一般看着自己,女孩笑着指指对面桌背对他们的贺少清:“我是贺老师的学生助理,我叫牧筱白,你叫我大白就好啦,你呢?”
……“牧”啊,真是个少见的姓氏。不在状态的岑眠自然而然地想到糟糕的回忆,又把它压下去。压力大的时候果然容易悲观啊,他都在乱想什么,肯定不会这么巧的。
岑眠无措地摸摸自己覆着软绵绵黑发的后脑勺,眼神躲避着女生的微笑,嘴巴张了张,好久才小声说:“你叫我小白吧。”
……不是他不想说,只是想到同学们对他的恶意,和才过了十年的案件,他不想在这里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他一心所想的只有快点回家而已。校园,在他眼里从来不是个美好的词语。
“噗嗤,你好可爱,你要跟我一个名字也不用这样啊。”女生大方地凑过来,没注意身后有一道若有似无的霸道视线投来,她看着速写簿角落岑眠工整的署名:“咦?你也叫小眠啊,好巧,之前我给贺老师收拾桌子的时候还在抽屉里见到一张写给小眠的纸条。”
“……贺老师的桌子,你是说我坐着的这张桌子?”嗅到巧合的味道,岑眠忍不住问,眼底浮现出一丝微弱的希冀。
“对啊,不过以前的教授据说都已经不在这办公十年啦,十年前的纸条,那个人肯定不在了吧。”女生弯下腰,从最下面的暗柜里拿出一张叠好的泛黄雪浪纸,递给岑眠:“喏,就是这张,反正有缘,让你看看吧。”
岑眠看着那张雪浪纸,顾云止生活方式复古,雪浪笺更是他最爱用的书写纸之一,岑眠内心压抑不住地害怕又激动,几乎就要断定这是顾云止留给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地把纸贴身收好,没有勇气当场拆开。
“筱白,说了多少次不要磨磨蹭蹭了,下班了就来找我,晚了你父亲又要不高兴了。”声音都透着精贵的女声传来,一个上了年纪的贵妇缓缓走来,脸上的皱纹昭示着她人类的身份,可这都不是最可怕的。
岑眠看着那张与十年前相比,精贵尖刻依旧的脸,那是顾云止的未婚妻,他曾经的灵医法老师。岑眠条件反射地低头躲避,只求对方不要发现他。心里庆幸还好师兄没有进来,不然师兄会很生气很难过吧。
“妈,我没有磨磨蹭蹭,这就和你走行不啦。”筱白拉着端庄的牧老师的手臂撒着娇。
牧老师却把犀利的眼神落在低着头的岑眠身上,问筱白:“这是谁?”
……哪样不想来哪样啊呜呜呜呜!低着头的岑眠闻言抖了一下,头埋得更低了,本体的脖子上的龙须都要竖起来了,整个人仿佛警惕的刺猬,只求女生不要卖队友。
“这是,诶,是小眠吧。妈,我告诉你,我跟这个师兄真的好有缘,所以我把那天跟你说的纸给小眠啦,你不生气吧?”筱白显然也被她妈妈蓦然险恶起来的脸色吓到了。
两人的对话显然在不大的办公室引起许多人注意,一个高壮的男学生凑过来,跟筱白说:“师妹,不是和你说别和牧老师说起那个小眠吗?”
“为什么不能说?”筱白张着大眼睛疑问,显然这些同学都认识她,还和她相好,何况当着牧老师的面,还能刷下脸。于是乎周围的同学马上窸窸窣窣地小声开八——
“是不是和十年前那个惨案有关系啊,好像说灵医系有个教授被他害死了?”
“是啊是啊,听说那个师兄人可坏了,简直是牛头马面加黑白无常的综合体。”
“自己不行就算了,怎么还要来连累老师啊,不知道我们灵医系本来就资源稀缺吗?”
“就是,不懂这样的人怎么会被招进来的,有点脸都自觉退学吧,还实习呢,科科。”
……岑眠捏着画笔的手握成拳,不长的指甲深深陷入皮肉,握出一手血也不自知地用力。逃避了十年的伤疤,当着他的面被不知详情的人掀起。过去的每一步积攒下孤独黑暗的情绪浮现在心里,难以抑制的压抑和内疚像是黑色的毒液,将他鲜活的心脏浸泡得像是滋滋起了血泡,然后被戳破般刺痛。
……呜,他早就说了,他不要回来的。头埋得低低的,细碎的软发遮住了苍白的小脸,愤怒地咬着唇,下巴不自觉地抖着。
也有不解真相的问:“不是说那个师兄的搭档被买通了吗?”
“你就听别人乱放屁吧,明明就是他不行,名字也晦气,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岑眠吧,我记得我整理校志的时候看过。”
……他明明回应了裴钺的召术。岑眠的身子抖得跟筛子似的,愤怒在他心底沸腾,可他一个字都不能解释,他不是没有解释过,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可十年来的实践早已让他屈服,没有人会相信他。
像是被大家如火如荼的势头吓到,筱白嘟了嘟嘴,凑过来和岑眠说:“对不起啊师兄,把你认错了,真的不好意思。”
岑眠瑟缩着脑袋不知所措,还没反应,就被牧老师刻薄的笑着,捏着下巴把他的脸展示给大家:“你不知道吗,他就是你岑眠师兄啊,哦,现在不能叫师兄了吧,毕竟被劝退了不是?”
“我,我没有……不是……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