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而后,孟婆也恢复了一身龙锺的老态,纤细的身躯也发福珠润了起来,方才还是苍白的秀美脸孔,此时也都布满了皱纹,连同那一头白髮都被整齐的梳整。
「姥姥,若有事便喊妾身一声。」绛娘见她如此,也知是药效过了,她走去搀她,扶着她往孟婆庄走去,那里有通达冥界还有人间的传送阵法,她从那里去也可避免一些事端。
「好。」
绛娘又是一个挥手,两人已在孟婆庄内,通往人界的传送法阵就在前方不远,流转一丝莹光。
「姥姥此去务必多加小心,若有危险,便先回来。」她不能离开黄泉又担心她的安全,只有百般叮嘱。
「妳且安心待我消息就是。」语毕,孟婆已踏入了法阵。
「是。」
而后传送法阵启动,法阵内一抹强光盛放,盛光过后已无人影。
绛娘瞥了眼法阵,而后红光一闪,也消失在孟婆庄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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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记不起,她那样看着他已有多少个日子。
那时,她还是他房外宫中的一棵桃花树,他每日为她溉水,总会与她细语许久,有时,说的是王宫小事,有时是民间趣闻。
但最多的时候,还是说着战乱之事。
这是乱世,战争杀伐、抢国掠地,都是平常之事,而她在他的照顾下还能安稳地生长,她的世界因为他还保有一丝乾净的乐土。
他一点一点,将她养大,自她有意识开始,便只看着他。
看着他从稚嫩的孩童长成俊秀的青年,然后听他说他即要娶妻,娶的是个他偶然间在民间遇到的女子,却不料她竟是陈国妫氏之女。
她听得有些失落,他伴她那样多的岁月,终究是要离开了幺?
那天夜里,她看着他离去之后,便一个人仰看星空许久。
然后便睡去了。
她只记得,睡梦之中,忽然有一股很温暖的力量涌入了她的身体。
很舒服。
舒服的让她一睡就睡去好久,等到她醒时,便听到他在她面前,神色哀戚地跟她说,他的夫人在路上遇到匪徒,下落不明。
生死不知。
他在她面前站了好久好久,久到天都黑了他才回去。
看他这样,她心中多有不捨,都化作声声期盼。
她暗暗祈求,希望她可以不要花百年的时间才修得人形,若要百年,他等不了,她也等不了──她希望自己可以变成他的妻子,去到他身边,伴他终老一生,算是报答他十年溉水之恩。
她求了很久很久,求到自己不知何时睡去。
待她再醒来,她便已在一棵桃花树下,蜷缩着身子醒来。
看着自己长好的手脚,她有些欣喜,却也没忘了要去找她。她要把自己变成他喜欢的女子的模样,然后再来到他身边──
她忽然醒了过来。
茫然的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明明是那样好的旧梦,为何如今却似暗夜惊梦,催她梦醒?
她坐起身,独自下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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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幽暗的自一角窗格透进,正好落在呆坐在地上的息妫身上。
她纤细优美的身躯上布满欢爱过后的红痕,外衣稍拢她身子,黑髮披垂一地,挂肩的几绺髮丝更添娇怜无助。
她些微怔然的想起方才的梦,然后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铜镜中那面容模糊不清的自己。
多少个夜里,多少次承欢于仇人身下时,她总想起之前那些美好的日子。
她本是他宫外的一棵桃花树,受他日夜溉水之恩得以茁壮成长,她本想,若是她能幻化人形,定要好好陪在他的身旁──
但是自己,如何现在又屈于仇人身侧?
房间内室,熊眦熟睡于床榻之上。
有些茫然,她忽然低首看着自己手心,眼神失去了焦点。
为什幺她还在这里呢?
她明明就不该在这里……
目光瞥向床榻那方,眸底泛起一股恨意。
她恨他!
这个男人──不仅毁去她的家、灭了她的国、掳了她的夫──还让她陷入这种生不如死的折磨!
只可惜她虽修得人身,却不能使用法术──才会导致这种情况发生──她当初若是能够一掌将熊眦毙命,她又何必让息君和自己忍受这样的屈辱?
如今,她紧咬着牙忍耐,为得不过就是护着夫君的性命。
她等,她会等到时机将夫君带走。
等她从这个恶梦醒来。
她等。
【桓宓?一世繁花尽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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