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竟是皇上啊。」
却被完颜瑕一瞪:「怕什么,他现在有求于我,就算恨的牙根痒痒,最起码也得在我医好他那个好命的皇后之后再杀我。」目光再望向窗外,心里更觉不是滋味,不由得冷哼一声道:「那个皇后已经得到了这么一份感情,就算死了又有什么?」
举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在完颜绪面前冷若冰霜的男子此时已是泪盈于睫,挥手遣退了小丫头,他终于伏在桌上痛哭起来:「你们都想我救人,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二十多年有谁会来救我,你们只知道我医术高明,你们知道这医术是怎么练出来的吗?小时候伺候我的宫女除了吃喝,根本不管我,多少年了,我没有人陪伴,只有苦读一屋子母妃留下的医书排遣寂寞,你们知道我现在一看到医书就反胃吗?你们知道我实在无聊,就只有拿自己来练针,来试药,好几次都险些丧命,这些你们都知道吗?」
哭到动情处,他干脆拿起桌上的酒壶咕嘟嘟的灌了下去,然后站起身来冲到屋外大嚷道:「完颜绪,你愿意跪就跪着吧,难得你今天来看我,就让我这个做弟弟的多看自己的哥哥几眼,免得将来相逢不相识。」
跪在雪地里的完颜绪,双腿已经没有多少知觉了,他却固执的不肯放弃,此时忽听完颜瑕带着哭腔的叫喊,不由和梓楠诧异的对望了一眼,心中燃起希望,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木屋内却重归寂静。那点希望又全部沉进水里,他不由露出了失望已极的神色。
梓楠实在看不下去了,探手摸摸主子的腿,早已是冰凉一片,完颜绪怕激怒完颜瑕,连个垫子也不肯垫,他匆忙出来,也没披大衣服,此时天寒地冻,梓楠尚有一件大氅御寒,他却什么都没有,只盼着精诚所致,金石为开,或许完颜瑕感他诚意,大发慈悲去医治素衣,则自己受再多的苦,又有何妨?
「主子,不能再跪了,再跪下去,这两条腿非废掉不可。」梓楠已急得哭出来,完颜绪乃九五之尊,真正双腿落下残疾,那简直就是天塌地陷般的大事,情急之下,她再也顾不了许多,就要拉完颜绪起来。却被完颜绪一瞪,沉声道:「松手,朕命你松手。」
梓楠又急又怕,不敢违抗他的命令,眼泪更是成串的掉下来,完颜绪看她一眼,声音转柔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梓楠,还记得素素的腿吗?那是朕命人打的,他的腿是为朕而断的。每当我看到他一瘸一拐的走路,我的心痛都无法用语言形容,我每天都在祈祷上苍,希望我能分担一些他的痛苦,如果朕的两条腿废掉,能换得素素的一条命,能换他从此后不再受折磨,那朕在所不惜。」他又看了爱婢一眼,一字一字道:「朕是心甘情愿。」
梓楠哽咽点头,心中更似堵住般的难受,忽然冲进木门,跪下大喊道:「二皇子,您发发慈悲吧,皇上再跪下去,他的一双腿真会废掉的,求您发发慈悲吧。」说完发疯似的在地下磕起头来,完颜绪喝止她,她也不管。
忽然完颜瑕走出来,声音已恢复了从前的冷冽,道:「起来,再哭叫下去,我可就下定决心不去医那皇后了。」说完望向完颜绪,冷笑道:「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么深情好了。」说完看着梓楠委屈的站起,他才复又进屋。自言自语道:「双腿要废掉了吗?看来也快坚持不住了,完颜哥哥,我等着看你什么时候放弃。」
雪越下越大,完颜瑕眼睁睁看着还在那里跪着的完颜绪已经变成了一个雪人,只有从长时间才有的一下下抖动中,才能依稀看到他的面孔,他死命握紧拳头,牙齿咬的格格响,却渐渐抵挡不住心中的冰山融化的速度。那……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哥哥,即使他不承认自己这个弟弟,即使他们确实没有血缘关系,可是对于渴望亲情的自己来说,他还是忍不住要把他当作至亲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