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得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阿汉……阿汉……”
微弱的声波。扭动着,挣扎着,在黏稠地铅灰色里,冲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阿汉……阿汉……”
穿越了重重屏障,那声音越来越清晰,不肯停息地响在耳旁,响在心头,响在他每一分思绪。每一点意念中。
“阿汉,阿汉……”
那铅灰色片片碎裂,仿佛粘连着伤口的纱布,硬生生一片片从他的血肉之上剥离开来。
精神仿若被撕裂,生命的本源似已千疮百孔,随着那一声声呼唤而痛到极处,他想喊,却发不出声。
四周忽然冷得可怕,暗得可怕。
从来是个喜睡之人,从来不知道黑暗会如此绝望而恐怖。从来是个迟钝之人,从来不知道,痛苦会这样让人难以承受。
“阿汉……”
是谁在叫他?是谁那样坚持,那样不肯放弃。一声又一声,如匕首刺进他本已疲惫软弱的精神深处,痛得他想要蜷起身子惨叫,却不知自己的肉身在何处,不知道喉咙在何方,不知道如何发声,如何发泄,更不知道。他就是可以呼唤,又该去呼唤何人?
生命本源的伤痛,精神力所承受地创伤,早已禁不起一丝震动,那声音却一直在叫,步步进逼。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而随着那强大力量的强行入侵。他的痛楚,也在不断地倍增。
他咬牙,却没有感觉。他深深呼吸,却又没有意识。他颤抖,他抽搐,却无法让思想找到他的肉体,直到最后,那声音生生刺穿耳膜,震碎心防,他才终于惨叫出声。
睡眠舱旁,包括庄教授和方轻尘在内,所有人都神情肃穆地望着阿汉。
即使是几个入世归来,本来仍在睡眠舱休息,或是,沉湎于游戏,根本不管外头到底发生了什么大事的同学,也被庄教授强行叫醒或者严令拖出来帮忙。
先是动用小楼最先进的测试仪器,确认阿汉的伤情就算强行醒来,也不会造成生命危险,或不可逆转的伤害,然后就是小心地调试各种机器,尽可能地对阿汉的精神本源做最好的保护和治疗,再慢慢地对阿汉地精神给予刺激,由最小强度开始,慢慢一点点加强,一点一点,即轻且微,确保不会加重阿汉可能受到的伤害。
其他人则环绕在睡眠舱的四周,尽可能展开自己的精神力,以备随时应变。
他们看着那安然沉眠地面容渐渐惊惶,渐渐苍白。他们看着那安安静静的身体,忽然间颤抖如风中落叶。他们听着那个最迟钝的同学,咬得牙关咯咯直响,身子抽搐如百病齐发。
然而,这样的苦痛,他依然不肯醒,这样的刺激,他仍就不愿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