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亦皓闻言忍不住笑起来,小宗一边劝说:“大伯,其实少爷这人很好相处,你随意就好。虽然……有时候看起来冷冰冰的……”
夜亦皓憋嘴斜睨了他一眼,嘴角瞬时也抹出一丝微笑。
“我看少爷就是个大好人。年纪这么小,真是难得懂事啊。”夏范说着放松了身子,想到正事,继续问,“少爷,那接下来还要去哪里?我给你们带路。”
夜亦皓沉想片刻,淡淡地说:“去茶厅。”
“茶厅?”夏范不解问,“去茶厅能办什么事?”
一路上,车子沿着海滨驾驶。
夏范端坐车内,虽然比先前放松多了,可仍不敢过度放松,怕不合礼仪给夜少爷带来不方便,纵使在车上,也丝毫不敢怠慢。
小宗为了让他放松,扯起话题来:“大伯,你在这里多久了?”
“我啊,才来不久,因为之前辞了工作,是这几天才到度假村来的。”
“那您这么快就熟悉路线了?”小宗顿时感到惊讶,一脸佩服地说。
“差不多走过一次就能记住路线。我妻子曾经是个导游,跑过很多地方,我年轻时常被她拉去到处跑。慢慢地也锻炼出这样一个不算本事的本事了……”触及内心深处,夏范不禁黯然失色,说不下去了。
“那你妻子现在在本地还是外地跑?”
“她……她已经病逝了。”
“啊——”小宗深知自己多事,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夜亦皓闻言,眼神凝聚在同一个焦点,一脸严肃。往事在心头慢慢浮现。
病逝——这个刺痛心灵的词语,仿佛一把带血的刀刃,鲜血还在刀尖缓缓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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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
当满堂欢笑,当礼花响彻天际,当夜亦皓一口气吹灭生日蛋糕上六根蜡烛的时候,他以为全堂会给他最热烈的掌声,以为他会收到很多生日礼物,多的犹如一座小山峰。
但他唯一的心愿,只有一个,希望母亲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从他出生以来,他的母亲一直有病在身,每每咳嗽难忍的时候,夜亦皓都会静静地陪伴在她身边,紧紧握着她的手。
那年生日,母亲答应自己,明天会带他去游乐场。这也是第一次,他跟他母亲唯一一次的游玩。他很期待,很憧憬,他想今晚的时间能够快点过去,黎明快点到来。
可是,当蜡烛熄灭的时候,没有掌声,没有欢呼声。只有一个家仆快速跑到父亲跟前,俯耳低语:“老爷,夫人……夫人她不行了……”
银质的刀叉瞬间脱离小小手掌,掉到地上,迸发出响亮刺耳的声音。
满堂寂然。时间就像突然停滞不前,心脏也快要停止跳动。
每次生日,都祈求能让母亲的身体好起来。而每次母亲在生日过后,总会比之前显得好些,咳嗽也会减轻好多。他就知道,他的愿望实现了。而在下一次生日的时候,他会更加虔心祈祷,多希望每天都能过生日,期盼母亲健健康康。
而那天。一切希望全部无情地毁灭了。
永远也忘不了那天母亲苍白冰冷的面孔,和白骨般僵硬了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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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觉得胸闷,胸口传来一阵揪心的疼痛。夜亦皓沉着脸,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忘掉脑中的不愉快,静下心,身子才好些了点。
良久,夏范收拾好心情,摸到口袋中的手机心有所想,对夜亦皓请求说,“夜少爷,能借我下手机吗?我怕女儿打电话来不通要担心,我想告诉她一声。”
“好。”夜少爷说着将手机递给他。
夏范慎慎接过,在键盘上输入一串熟悉的座机号码。
*
樱之寝室一号楼不远处,是一扇钢木门。出了门,是一条宽敞的马路。除了节假日这扇门一律不开放。如有学生想要绕近路走出学校,只有去校务长那领通行证才可以通过。但是大多数学生宁可多走些路程,多花些时间也不愿去那可怕的校务室。
而今天,这扇却敞开着。
夏雨樱边走边好奇地盯凝,门口没有一个人影,却有一辆黑色豪华轿车停在路边。暗想,或许是校领导来了。
不理会,朝寝室楼走去。
“夏小姐——”
好熟悉的声音,夏……是叫自己吗?
夏雨樱疑惑地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惊喜回应:“伯伯!”
看着沈管家从大门边的警卫室出来,夏雨樱疾步跑上前说:“您怎么到学校来了?”
沈老管家慈笑说:“找你啊。”
“找我?”夏雨樱忽而一怔,“刚刚的电话……是您找我?”
“不是我找你。”沈老管家拒言,慢慢地转头,看着身后的人影,喜道,“是他找你。”
*
一号楼,303室。
空荡荡的屋里,一阵清悦孤寂的铃声一直闹个不停。
夏范失望地挂掉电话,双手递还给夜亦皓,灰心之余仍不忘说:“谢谢。”
“她不接电话吗?”小宗驾着方向盘,从后视镜里回看他,好奇地问。
“她没有手机,我打的是她寝室座机,没人接。可能在上课吧。”
“那过会再打吧。”夜亦皓接过手机,放进裤袋里。
夏范忽然笑道:“我那个女儿啊,可是个十足的路痴。小时候啊经常乱跑,然后就是迷路失踪,那个时候我一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到处找她。”
“那不管住她吗?”小宗问。
夏范心凉一阵,继续说:“那个时候没人管啊,她母亲在她刚出生的那一刻就走了……为了照顾这个孩子,我到处奔波工作,经常把她一个人留在家里。从邻居口中得知她走丢后,我就放下工作,到处找她……好多次都这样。有一次,我居然过激打了她一巴掌……”
此刻声音有些哽咽:“我第一次骂她,第一次打她……可是你知道吗?她那个时候才五岁啊……她没有哭出来,可是我看到眼泪在她眼眶里打转,她却一直忍着,还拉过我的手吹气,对我说,爸,对不起。还说以后不会乱跑了,不会让我生气,不会弄疼我……”
夜亦皓侧耳,心中被激起涟漪,他静静地望着身边的男人,仔细地聆听下去。
“后来我从别人口中才知道,她是出去找我了。一个五岁的孩子,最需要大人陪伴的年龄,对她来说,什么都没有……”泪水不知不觉低落在衣襟上,夏范抬手正欲抹去,看到面前夜亦皓递来的纸巾,感激又抱歉地说:“谢谢……”
“她是个坚强的孩子。”
夏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