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下一回再嫁,便全凭你的心意了。他……他确实是位不错的郎君,日后你们定能琴瑟和鸣。”听得不仔细之人,以为圣人所言的是驸马尉迟二郎。然而,同样跪在榻前的尉迟二郎却是心明如镜,知道圣人夸赞的是未来的驸马都尉。
长宁公主亦是怔了怔之后,方含泪答道:“阿爷尽管放心,儿可是你与阿娘的女儿,日后定能活得风光自在。想得到什么,儿便亲自去取回来,绝不会委屈自己。”
“很好,朕的女儿,就应该如此。婉娘,如今好好听你阿娘与阿姊的话,日后有了自己的主见,便可自行决断了。原本,阿爷还想等到你出降的那一日,唯有亲眼看着你出嫁,心里才能彻底放心。可眼下……恐怕是……等不到了……”
“阿爷……阿爷别……别离开我们……”永安公主扑在病榻前,再也忍不住心中悲意,呜呜放声大哭起来。
“伯悦,有你在户部,朕一直觉得安心。国库,往后便由你来守着了。时不时也让太子去瞧瞧……教他这些实务该如何处置,免得他长成了何不食肉糜之辈……”见李欣答应得十分坚定,圣人不由得点了点头。咳了两声后,他四顾望见李徽,叹道,“朕知道,王致远已经回京了,正在你的别院中住着。将他带过来。”
李徽呆了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是好。
“你们二人之事,朕也不计较了,更不逼他娶妻了,他总该露面罢?!”圣人一眼横了过来,言下之意却仿佛石破天惊,令在场众人——尤其是濮王李泰,傻呆呆地张大了嘴,完全无法相信自己方才听见了甚么。
直到将孝服换成公服的王子献匆匆入宫,立在宣政殿前等着他的李徽亦迟迟未能反应过来。王子献悄悄地借着长袖的遮挡,紧紧地牵住了他的手:“莫要担心。圣人既然早已知晓,却隐忍不发,想来必定也有默许之意。”
“……”李徽竟无言以对。
“而且,对于圣人而言,我们此情此举,自是更令他觉得放心了。”毕竟,他们二人相守,便意味着无嗣。即使权势再煊赫,亦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日后在需要还政的时候,也不会生出甚么贪恋权位甚至是改易天下的念头来。
二人五指相扣,一步一步,朝着宣政殿内走去。
无论即将迎来的究竟是滔天巨浪,或是春风化雨,都有他们二人同行,无惧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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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章八年十月二十日,圣人驾崩,谥号孝皇帝,庙号高宗。奉临时夺情复职的中书舍人王子献所拟的大行皇帝遗旨,太子以幼冲之龄登基,进封杜皇后为太后,垂帘听政。吴国公秦安封为太师、荆王封为太傅、简国公许业封为太保,作为新帝三师辅佐朝政。
待到国丧期过去,大行皇帝亦送入了乾陵安葬,朝廷便紧接着为年幼的新帝举办了登基大典。而后,册封的敕旨亦是接连不断地传出来:诸位宗室长辈们皆加封户上尊号,长宁公主、永安公主加封长公主,籍籍无名的四皇子则被封为陈王。
转年,新帝改元,是为景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