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便转而又选择了叔祖父?你还能有甚么说辞呢?无非是叔祖父与逆贼勾结之类。当真可笑!若非捏造,你又怎会知道叔祖父何时何地与逆贼勾结,做了何事?!莫非你就潜伏在旁边听着不成?又或者,与逆贼李谌勾连的,本便是你?!轻飘飘的一张嘴,就把你自己做的好事,都空口白牙地推给了叔祖父?!”
“族弟此言差矣,我当然有人证与物证。”江夏郡王道,垂首吩咐了几句。
不多时,便有人带来了一个身量单薄得仿佛风吹就倒的少年郎——而今已经被废为庶人的逆贼之子,李仁。只见他脸色惨白地立在江夏郡王的马边,常年阴郁的神色中带着令人费解的复杂情绪,仿佛忿恨,又仿佛绝望,更仿佛心灰意冷。
“叔祖父,李仁不是一直关在宗正寺中么?”立在城墙上的宗正少卿赶紧问道。
宗正卿虎着脸回道:“前一段时日他生了场病,在宗正寺中不便于养病,我便将他安置在一座偏僻的道观里,让观中的道医照看。想不到,江夏逆贼居然能将他寻出来,而且不知不觉就带出了长安城!!”
“……”李徽一时间无言以对。如李仁这样的逆贼之子,唯有向朝廷投诚,事事听从安排,方能顺顺当当地活下去。然而,江夏郡王此举,却是为了一己之私,将他再度推到了生死边缘。这一刻,他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个被父母无情抛弃之后,又被所谓的“世上对他最好之人”背叛的少年郎。
“逆贼之子李仁,曾亲耳听过逆王与荆王之间的勾连。有他作证,族祖父还有何话可说?”江夏郡王温柔地垂下首,“阿仁,你说是也不是?”
李仁抬起眼,冷冷地望着他,倏然绽开了笑容:“……是,你说得极是。我不仅仅听到父亲与荆王勾连,还曾听到父亲与鲁王、越王、濮王、永安郡王勾连——对了,还有吴国公、简国公、鄂国公!!你是不是很想听到这样的答案?!哈哈哈!!骗子!疯子!逆贼!天底下最无耻的混账东西!!”
江夏郡王的神情有一瞬间的扭曲,挥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他身上,而后还不解气地拔出腰间的横刀,高高举起劈了下去。李仁却并未坐以待毙,而是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往长安城的方向跑来,紧跟在他身后的则是叛军的箭雨。
瘦弱的少年郎倒在血泊里,眼看着便不能活了。荆王叹息一声,满面不忍心地转开眼,望了望秦安与李徽。见二人都不动声色,他索性命将士打开城门,将这孩子抱进来救治。其余人则眼睁睁地看着这场闹剧发生,再也不敢动甚么奇怪的念头,听信江夏郡王所言——这位逆王显然是个疯子,满口胡言乱语,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谁敢与他扯上任何干系?!
眼见着城门开启,江夏郡王的部曲们立即探头探脑地欲攻上来,又被城墙上落下的箭雨所压制,不得不放弃了偷袭攻城的打算。
江夏郡王浑身阴鹜地望着李仁被抬进了长安城,嘴角边勾起了冷笑:“族祖父真是好手段。分明是你将他关在宗正寺,还逼他写出讨伐父亲的檄文,却不知是用了何种计谋,竟然令他对你死心塌地。啧啧,莫非你以为,除了他之外,我就找不到证据了?!”
“你找到多少证据都毫无用处。”李徽道,“叔父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叔祖父为了打探逆王的消息,付出了多少心血。”
江夏郡王眯起眼,显然并不相信荆王的所作所为皆是圣人授意。要知道,据他所知,河间郡王对于荆王的布局,早在先帝时期就已经开始。安兴长公主、河间郡王的种种算计,荆王怎么可能都尽数躲了过去?还趁机向今上投了诚?
然而,就在此时,他忽听得身后一声仓皇的高喊:“报!敌袭!!”紧接着,亲信们便是一阵骚动,方才还高昂无比的士气瞬间便摇摆不定起来。
他猛然回首,就见远远的地平线上,一支黑压压的军队举着旌旗如乌云压境般飞驰而来。待到再近一些,便可见那些旌旗上,绣着“唐”、“尉迟”、“左金吾卫”等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