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同用过午食之后,二人便乘着轻便的马车出京。来到春明门外,李徽坐着马车继续往灞桥而去,王子献则带着几个部曲,策马去杜家给李璟传口谕。
马车缓缓停在十里亭外,早有人先到一步,在附近建了一个帐篷,挡住了凛冽的寒风。李徽扫了一眼帐篷边竖着的卤簿旗帜,并不觉得意外。而对方守在帐篷外的管事也已经堆满了笑容,殷勤地上前行礼:“大王也过来了?我家大王方才特意吩咐某,若是见了大王的车驾,便迎大王入帐篷里暖和暖和呢。”
“族兄竟猜着我会过来?”李徽挑起眉,随着他走入帐篷内。果然,甫进入里头,阵阵暖潮立即便涌了过来,顷刻间便令他肩上落的薄雪消失得无影无踪。而他望着里头正啜饮着烧酒的二人,笑道:“族兄果然是陪着侄儿来的。我方才瞧见族兄府中的旗帜,正觉得颇为感慨呢。咱们一族当中,也少有如族兄这般照料后辈的热心之人了。”
“玄祺真是谬赞了!来,坐,一同喝酒,暖一暖身子。”江夏郡王对他的“赞美”仿佛极为自得,亲自起身来迎。旁边满脸紧张的河间郡王嫡长子李仁则抬起眼,掩饰着眼底的不悦与厌恶之色,唤了声“叔父”。
李徽与他形如陌生人,自是不在意这位大侄儿表里不一的态度,便从善如流地坐在了江夏郡王身侧,与他们一同品赏进贡的益州烧春:“说起来,河间族兄也应当有些年头不曾入京了罢?侄儿一直留在京中,多年来都不曾见过父母?”
李仁轻轻颔首,安静之中隐约似是带着些许局促:“已有六七年不曾见阿爷阿娘了。”看上去,他犹如一位再寻常不过的少年郎,性情宁静、心思单纯、不知世事——简直便活像是一只在豺狼虎豹狐狸中长大的羔羊,既脆弱又无害。
“正因他们父子多年不见,我才陪着大郎一同前来,免得他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江夏郡王咳了两声之后,饮了些酒压了压,方继续接道,“玄祺,你呢?好端端的新郎官,不待在府中与娇妻温存,反倒冒着寒风来迎人?景行不是回京了么?何不让他替你过来?说实话,方才我还以为来的是他呢。”
“我才是宗正少卿,可不能随意差使景行替我处置公务。”李徽含笑回道,“无论是河间族兄或是堂兄,都该由我来迎才好。当然,我只需与族兄说几句话,随后你们便领着他回河间郡王府就是。若是时辰来不及,也不必特意赶在今日入宫面圣。明天叔父自然会召见他们,不必着急。”
“他们千里迢迢地赶来,也确实该休息一夜再面圣。否则风尘仆仆、狼狈不堪,难免有御前失仪之嫌。”江夏郡王点头道。李仁则依旧垂首不语,安安静静地独自坐着。
一个时辰之后,王子献终于将李璟与杜重风带了过来。三人之间的气氛极为沉滞,江夏郡王打趣了几句后,李璟乌黑的脸色方略有些好转。连李仁都禁不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们,尤其似是对年纪与他相近的杜重风生出了几分好奇。杜重风向他见礼,微微笑着与他攀谈起来,一时间二人仿佛相见恨晚。
江夏郡王犹如一位慈爱的长辈,在一旁感慨至极,似是极为欣慰。李璟的脸又开始黑了,王子献继续保持沉默,李徽则自然而然地打趣道:“看族兄的神情,便知族兄果真将大郎当成了自家孩子来爱护。不过,族兄可莫要忘了,你如今也不过二十余岁的年纪,可没有大郎这般年长的孩儿。”
“我将大郎当作阿弟来疼爱。”江夏郡王坦然承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