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大眼瞪小眼互相望着,直至听见院落外由远及近传来一阵脚步声,方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俊俏少女——孙槿娘合上窗户,便听见有人低声喊道:“阿圆小娘子、阿方小娘子,可否唤醒程郎君?贵客驾临,先生有请。”
程青披上大氅,似笑非笑地走了出去:“可算等到今日了,先生的信任,程某必定不敢辜负。赶紧些在前头领路罢,可不能教贵客久等。”此时的他纵然衣冠并不整齐,半合半闭的双目却锐利依旧。前来传话的仆从半点也不敢造次,殷勤地替他引路。
孙槿娘回首,望向应声掌灯而出的阿圆,轻声问:“信鸽来了么?”
阿圆将拢在袖中安静如沉睡的鸽子递给她:“阿槿,圣人驾临新安郡王府参加喜宴,言辞间似对河间郡王十分不满。此外,天水郡王与杜重风归京,也不知这位周籍言周先生是否知晓他那位得意弟子的行踪。”
孙槿娘眉头微蹙:“他们师徒之前并未真正决裂——若是杜重风前来拜访,少不得我们必须提醒阿郎与郡王小心些。天水郡王固然可信,杜重风却未必。对了,我总觉得今夜来的客人身份应当并不一般……这些时日还是小心谨慎些为上。”不仅信鸽不能轻易放出,消息也莫要外传才好,免得毁了程青好不容易布下的局。
另一厢,程青不着痕迹地打量着眼前这位年约四十许的中年男子。此人身形高大健壮,剑眉星目,炯炯有神,举手投足间带着武人之气,谈吐用辞却不失文雅,且透着淡淡的矜傲贵气之感。虽然爽朗随和绝非此人的真性情,但他的举止与笑声却并不令人觉得虚伪与突兀,这也应当是一种才能罢。
即使周籍言先生并未刻意引见双方,程青亦心照不宣地寒暄笑谈起来。中年男子与他畅谈了两个时辰,直至黎明时分,方意犹未尽地叹道:“只恨未能早些结交程先生,耽误了这么些年,委实太可惜了。否则,孤又何愁陷入如今进退两难、左支右绌的境地呢?”既然自称“孤”,便是公然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程青略作思索,叹道:“当今圣人多疑。大王在途中病重休息,迟迟不至长安,确实容易教圣人多想。不过,大王心中的疑虑也未必只是杞人忧天。”他刻意顿了顿,方接道:“安兴临死之前,特意与圣人见了一面,听说欲以逆王的身份来交换她的性命,圣人却拒绝了,当夜便命她饮鸩自尽。”
“这仅仅只是传出的流言罢了,事实究竟如何,谁又能断定呢?圣人如何可能放过得知如此重要的消息的机会?便是他答应安兴交换,事后又翻脸无情,安兴也别无选择。故而,我以为,大王如今确实很危险。”
河间郡王眯了眯眼,挑起眉仿佛正在心中盘算着甚么。周先生之前并未言语,此时方淡淡地道:“大王有所不知,方才老夫也接到消息,天水郡王与杜重风归京——嗣越王也会在年前回京,至于越王应当是年后了,毕竟广州太过遥远,他接到圣旨也实在太晚了。”
“所有宗室都归京,唯有孤迟迟不至……呵。”河间郡王笑了笑,“圣人是在逼孤啊……也是在孤立孤,令任何人都不敢为孤辩解半句。先让孤陷入不忠的境地,然后他便可随意调兵遣将,以大义之名来除掉孤了。”想到极有可能是安兴长公主将他的身份和盘托出,他便禁不住有些咬牙切齿地道:“那个毒妇,孤真是小觑了她!!”
“都是老夫办事不力,未能尽早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