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傅母亦含笑接道:“热水早便备好了,洗浴完之后正好用朝食。我特地命厨下准备了合你们口味的吃食,多用一些。”大婚之日,新婿说忙也忙,说清闲也清闲。接人待物自然轮不到新婿,有父母兄弟出面。不过,神清气爽地纵马去迎新妇,过三关斩六将,同样是力气活儿,可容不得半点气力不济,自然也须得从一早开始便养精蓄锐才好。
李徽与王子献便暂时辞别了阎氏,一同去了浴房当中。阎氏遥遥望着他们,低声吩咐张傅母:“往后寝殿附近多派些合适的人守着,无论是谁都不得随意放进来——即使是伽蓝或者她的陪嫁侍婢亦同样必须照规矩行事。在寝殿之外,便提醒他们二人稍微注意些。此外,隔三差五好生查一查府内的人,免得出什么差错。”
“王妃殿下放心,三郎君与王郎君均非生性肆意之辈,行事自有分寸。奴也会将郡王府好生清理干净,之后再交给未来的郡王妃打理。”张傅母自是明白阎氏的顾虑,相较杜伽蓝这位新妇,她们当然更在意李徽与王子献的安危与感受。而且,新妇先前确实瞧着不错,但是否能全心信任还很难断定。若没有经过三年五载的试探与磨砺,她们绝不可能完全放心。
“本想让你早日回到我身边来……唉,我到底放不下三郎。”阎氏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总归往后都一直住在长安城内,也不必分隔两地。郡王府中若遇见什么为难之事,自有我替你们做主。当然,郡王妃这孩子,也很是令人疼惜。我亦绝不容许有人以下犯上,委屈了她。”
张傅母神色微凛,颔首答应了。阎氏遂转身离开,命管事们去府门前随时准备迎候贵客:“去外头瞧瞧,大郎和佑娘是否已经到了?再去隔壁问一问,悦娘用过了朝食不曾?若是尚未用,便将她请过来陪一陪我罢……都这个时辰了,大王也该起来了,赶紧着人唤醒他罢。”
随着仆婢们有条不紊地筹备,沐浴在浅淡日光下的新安郡王府愈发热闹起来,举目望去皆是一派喜气洋洋。不多时,王府中门缓缓打开,准备相迎诸方贵客。同一时刻,长安城内首屈一指的世家贵族们皆登上华贵的马车,徐徐朝着永兴坊而去。无数百姓亦都换上了新衣,兴致勃勃地走上了街头,意欲一睹新安郡王与傧相们的英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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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内,王子献缓缓地用完朝食,目不转睛地望着正在由侍女服侍穿上婚服的李徽。郡王位列从一品,大婚之时可着第一品礼服衮冕。九旒青珠,青衣纁裳,九章之服;白纱中单,革带,大带;剑,珮,绶,朱袜,赤舄——隆重得犹如祭祀。他几乎能够想象,身着衮冕的李徽将是如何风姿卓然、王威天成。
这是他首次得见他盛装的模样,却是在他的大婚之日中。而他盛装也并非穿给他瞧,而是为了迎娶一个只见过几面的女子。
想到此,王子献心里依旧免不了微微一涩,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李徽颈侧的吻痕上。那是方才他在洗浴时情不自禁留下来的,穿上重重衣裳便能遮掩住,此时却是半遮半掩,似露非露,格外引人遐思。
而半个时辰前的缠绵,也令李徽眼角微微发红,一双凤眸斜过来的时候,更仿佛含着些许水光,似有万千情意蕴于其中。就连他的唇亦是不涂而朱,略有些红肿。仅仅只是远远地注视着这样的他,便令他的目光禁不住有些暗沉起来,只想再一次与他抵死厮磨,将他揽在怀中再也不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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