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郡王到时候能撑着病体过来,他也不敢当真让这位替他扛住杀威棒,免得出现“傧相生生被新妇家重棒殴打致死”之类的可怕流言。就算是为了皇室婚礼的阵势考虑,傧相亦是宜多不宜少。
“我做你的傧相。”一直静默不语的王子献倏然接道,饮了一口温热的烧酒,“既可替你吟诗作对,亦可替你挡住杀威棒。无论杜家人再如何为难,也定然难不住你我。”他说此话时,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仿佛不过是一位真正的知交好友。
李徽却是怔了怔,并未立即答应。而长宁公主与王家姊妹悄悄地瞥了瞥这两人,忽然觉得雅间内冷得令人脊背生寒,遂默契地合上了窗户,将漫长的聘礼队伍、热热闹闹的人群以及雪后初晴的美景都关在了窗外。
“怎么?玄祺,你不愿意?”似笑非笑的王补阙眯起眼。
“……”新安郡王沉默依旧。
长宁公主与王氏姊妹都假作自己并不存在,坐在离二人最遥远的角落之中,低声轻语起来。当然,她们均有些心不在焉,时不时地便抬起首端详着两人的神情变幻,双耳亦是格外警觉,不放过任何可疑的语句。
“玄祺,你莫要多想。”便听王子献又道,“我不过是想时时刻刻瞧见你罢了。正因为是你的婚礼,我才不愿让你身处我的视线之外。”于他而言,与其掩耳盗铃,假作宾客参加婚礼宴饮,倒不如亲眼瞧着他们如何一步一步完成大礼。
“也好。”李徽微微颔首,“世人皆知你是我的知交,若是你并非傧相,反倒会惹人怀疑。”这一时刻,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期望这场婚礼能尽快来临。否则,一次又一次提起婚事,便像是一回又一回伤害,令他这个施害者只觉得心中格外煎熬。或许,唯有婚礼结束之后,一切方能如过去那般自在罢?他们也不会每每因提起此事,而时不时陷入莫名的静默之中。
刹那间,雅间内仿佛凝滞了片刻,而后方渐渐恢复正常。不多时,便有不起眼的男子送来了程青的密信,历数最近他身边那位美人给他出的各种或合宜或奇特的主意。当然,那位美人亦深知,仅仅如此绝不可能获取他的信任,便时而透露出不少关于安兴长公主暗中培育势力的消息。
所谓暗中势力,无非是安兴长公主多年来借着杨家与彭王之势,拉拢为己用的一些中低品阶的官员,以及她信任的仆婢、多年来安插的暗棋等等。她先前招供的那些官员,均非为她信任之辈,故而便是抛弃出去亦是毫不可惜。而这些官员是她的心腹,隐藏得极深,至今逆王也不过是探得一二罢了。
不过,而今安兴长公主已经损失了大半助力,对于保住自己剩下的势力应当格外谨慎。就算只毁去她一二成的心腹,应该也足够让她大发雷霆。至于她那些仆婢、暗棋等,在她被困公主府之后,便如同她的眼睛与双耳。她绝不可能容许任何人切断这些联系,否则便与禁锢在牢狱之中无异,所有一切再也无法掌控。
“若是徐徐图之,一人一人地挖出来,未免也太缓慢了些,难免生出变数。”王子献道,“倒不如掌握了一些证据之后,便以雷霆手段将她击垮。至于她那些心腹,若是失了主心骨,定然也成不了什么大事。真正聪敏之辈,便是心怀不轨,也绝不会选择安兴这样的主子效忠。只要她倒下,这些人便是想复仇,也须得掂量一二。我们只需在他们有异状的时候,再一网打尽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