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与燕湛试一试?看看他是否是合格的驸马?不,应当说,是否是合格的长宁公主驸马?或许,他们的生活,可以从约法三章开始?或许,再过几十载,她的生命中便只有眼前与未来,只有驸马儿女,再也没有桃花林下的过去了罢?
不,她如何能忘却?又如何能让生命中只有这些而已?!
李徽并不知,如今的长宁公主是怀着何等复杂的心情,等待着驸马前来亲迎。他只知道,自己最近一直闷闷不乐,几乎每天都要压下心中不断涌出的阻止这场婚事的念头。而满心的不悦之意,在远远瞧见意气风发带着兄弟好友前来迎亲的燕湛时,便达到了顶峰。
浑身上下几乎笼罩着乌云的新安郡王领着一群宗室子弟,拦在了燕湛面前。素来不擅长诗词歌赋的郡王殿下与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们,确实想不出甚么为难新婿的佳句佳对来。但这又何妨?王子献早便给他准备了一堆长短对子,他只需背出来,洋洋洒洒地冲着燕湛砸过去便是了。
国朝最年轻的少年甲第状头所出的对子,自然不同凡俗。原本自信满满的燕湛在勉强对了几句之后,便不得不求助身后的友人了。也不知怎地,他居然请到了郑勤以及数个进士出身的校书郎替他助阵,凭着他们的才学,应该足以令他勉强通过这场考验了——据说杨谦也曾经想过来当傧相,却被燕湛委婉地拒绝了。
凭着对长宁公主的了解,燕驸马大概明白,若是杨家人出现在亲迎的队伍当中,这位贵主的怒火他极有可能承受不起。
“驸马都已经入了太极宫,怎么迟迟未动?”在两仪殿中坐立不安的圣人派了宫人出去瞧一瞧,结果等来的却是令他哭笑不得的消息,“玄祺这是要刁难多久?!便不怕新婿让他赶走了不成?!吉时快到了,等不得了,传朕的口谕,让他赶紧放行!”
安坐一旁的杜皇后不由得抿唇轻笑起来:“我倒是不知,玄祺甚么时候有这般好的文采了。听听他出的对子和联句,比之那些新进士也不差甚么。”
圣人实在绷不住,也笑了起来:“何须他来想?只需让王子献替他准备一二即可。”
于是,几乎是咄咄逼人的新安郡王不得不偃旗息鼓。他心底实在有些失望,子献给他准备的那些难题难对还没有过半呢!燕湛与他请来的郑勤等人,反应也实在是太慢了些。怎么不请杜重风?说不得有他在,还能产生一些名对或者好诗句。当然,听说杜十四郎正打算年后出京游历,大概也没有心思前来凑热闹。
而在数九寒冬出了一身大汗的燕湛则微微松了口气,朝着众宗室子弟行了叉手礼之后,立即向着长宁公主的寝殿而去。新安郡王遥遥地望着他,轻轻地哼了一声,他们的为难只是开始而已,催妆诗、杀威棒样样都不会少。也不知悦娘见到一身狼狈的驸马,心中又会做何感想?
事实上,听着杀威棒的笑闹,而后便是一首又一首催妆诗的长宁公主发现,自己心中几乎没有甚么感触。既不觉得欣喜、羞涩,亦不觉得紧张不安,更不觉得厌恶难当。此刻平静得丝毫波澜都不曾起的情绪,连她自个儿也微微有些吃惊,仿佛这一切喧闹与喜庆,都与她毫无干系一般。
当催妆诗再度响起的时候,她缓缓地立了起来,抬起团扇遮住自己的面容,只露出一双乍一看仿佛含羞带怯,实则平静得如同深渊一般的墨色眼眸。宫婢们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缓缓地步出寝殿。
在望见燕湛的那一刹那,她的眸光微微一动,仿佛因他的到来而动容。见状,燕湛以及他身后的兄弟友人们皆展开了笑容。然而,似乎没有人注意到,当她遥遥望见立在更远处的堂兄时,双目之中的情绪才更为真实:阿兄,放心罢,我可是大唐的嫡长公主,定然不会委屈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