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早能够获取自保与守护他人的能力,又何必因些许世俗偏见而让自己过得痛苦不堪?”
人生短短几十年,若是不能过得自在,若是再一次被紧紧桎梏住了,他又何必重生?他又何必费尽一切心思自保?充其量不过是换了个牢笼,继续如行尸走肉那般活着罢了。而且,改变了家人的命运之后,难不成他却没有自信改变自己的命运?
“既然不选择便只有两厢痛苦,选择还能彼此亲近,一同承担,我又何必再钻牛角尖?”上辈子他不仅渴求家人与亲情,同样渴求自由自在。这种自在,不仅仅是身在何处的自在,亦有心往何方的自在。身不得自在,心得自在,依旧是大自在;身得自在,心更自在,则是随心所欲的大自在——
如此快意的人生,才是他想要度过的数十年时光。他当年以此激励长宁公主,却并未意识到,自己也同样渴望着这样的生活。既然都是太宗文皇帝与文德皇后的血脉,他又为何不能拥有如此畅快的日子?
长宁公主受困,一时无法实现夙愿;王子睦出家,刻意忘记三千烦恼。人生际遇变幻无常,谁又能知道下一刻会发生甚么?谁又能知道,如今眼看着唾手可得的情意,下一刻是否会彻底消失不见?瞻前顾后,只会延误机会,只会浪费时光。
而他与他之间,连一点时光也不应该浪费。
在万事万物生死寂灭、不断轮回的时候,“此时此刻”,“每一时每一刻”,都是如此珍贵。珍贵得他放下了一切顾虑,只想全心全意地投入其中,任凭内心中的渴求如烈火烹油一般猛然暴涨,将他的理智尽数扑灭,将他们二人都彻底湮没其中。
“呵,原来如此。”王子献勾起唇角,“不过,你尽管放心罢。暂时抛开的那些顾虑,并非没有周全的解决之法。只需我们耗费些时间仔细谋划,必定不会出甚么差错。”远在洛阳的濮王一家始终都是绕不过去的,亦是李徽最在意的家人。只需说服他们不反对,他们二人便能真正相守终身。至于其他人与事,都不过是小节罢了。
说话之间,李徽已经困倦得很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王子献亦觉得有些疲累,正要合上眼小憩,便听见寝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他强撑着悄悄起身,披着衣衫来到外殿时,正好遇上带着侍婢们进来服侍洗漱的张傅母。
此时殿内弥漫着的气味略有些异常,足以教人不自禁地浮想联翩起来。然而,张傅母却仍是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打量着王子献,询问一般往殿内望了一眼。
王子献不由得略微有些讶异。他原以为需要费些口舌才能说服这位素来通情达理的傅母保持平静,却不想她仿佛甚么也不曾发觉,竟是淡定如常。
而几位贴身侍婢年纪尚小,亦是懵懂无知,只是很勤快地推开了窗户换气,又取出香炉点上了味道浅淡的香饼。
“大王这些时日忙于公务,难免有些疲惫。不妨容他多歇息一日,给他告个假罢?”见她们悄无声息地忙碌,也似有似无地避开了殿内,王子献禁不住又看了张傅母一眼——这位傅母是濮王妃阎氏的亲信,也从来都是一位聪明人。如今她的态度如此平淡,是否预示着往后阎氏的态度也极有可能不会太过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