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怔了怔,恍然大悟,不由得失笑:“原来是你……这个人情,确实迟早有用处。”荆王对濮王一脉素来不客气,说不得日后若有事寻这位叔祖父,还须得靠这个人情来开路。
二人悠闲地度过了几天之后,部曲们再也没有别的消息传来,生活仿佛再度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过,他们都知道,有些事必将发生,避无可避。虽然他们很有默契地并不提起,但早已决定的日子迟早都会来到。
夜色深重,角落中的冰釜徐徐地吐出轻薄的寒气,如烟如雾,如梦如幻。
李徽睁着双目,迟迟没有睡意。有些事他不曾提过,好友也并未说过,但并不意味着他们都不知晓,更不意味着不会发生。“子献,这几天你都不曾去过国子监,宋先生也一直留在藤园之中——他已经辞官了?”
“先生早便想辞官了,但当时圣人病重,他觉得提出此事似有些不妥。所以,待到国孝期之后,他才正式向祭酒提了出来。你放心罢,祭酒与司业颇为照顾我们,也答应保留我的学生资格,待到回来之后补上考校即可。”王子献的神情隐没在黑暗之中,声音听起来比平常更低哑一些。
“你们打算何时离京?”李徽并未发觉,自己的音色略有些紧,仿佛每个字都有些艰涩。
“……三天之后。”王子献道,翻身面向他,几乎是贪婪地端详着黑暗中他的轮廓。即使夜色再深,即使离得再远,他也早已经能够在脑中描摹出他的模样,不可能会有任何错漏之处。但就算如此,他仍觉得怎么看也看不够——或许永远都看不够;他心中仍然叫嚣着想要得到更多——更多,更多,远远不够……
“到时候,我……去送你们。”李徽长长一叹,将所有的艳羡都藏在内心深处。
王子献却察觉出了他的渴望,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玄祺……阿徽,跟我一起走罢。”
“……”他的声音宛如最深的诱惑,令李徽情不自禁地心动了。前世被困均州,今生被困长安,他心中几乎是本能地渴望着自由自在——这一直都是他最想得到的,同时亦是注定了他不可能得到的。
内心的渴求让他毫不犹豫地想回答“好”,然而这个字含在唇边,却迟迟吐露不出来。这一瞬间,他想起了前世家人们之间的生死离别,想起了今生那些更为鲜活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