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前待我不薄,怎么我就那么铁石心肠,一滴眼泪都舍不得掉。”
怎么啦?我怎么啦?的确,我当时的确哭不出来,在她们面前哭不出来。
家里请了道士,远嫁的堂姐姐送来了香火蜡烛,还有香烟,年长的在安排,大哥哥和几个青壮年在打理,我们不懂这些,就只有出钱,而后听候指令,做一些帮手,母亲忙前忙后,面色枯黄,村里德高望重的过来问她:“会不会开大门”
“会的。”母亲点头。
开大门,就是同村人,或者隔壁村子的,以前熟悉的,熟识的,以一种感恩的情怀,不需东家请,他们有人牵头,自发的统计人数,过来悼念祭拜,送上一点礼金,老人入土为安后,大家一起坐下来吃一顿饭,送别已故人,其他事宜不参与,不掺合。
爷爷被四个人提着,穿街过巷,来到村里的祠堂,放入棺中,道士开始作法,放一些钱币饰物,我们跪在灵前,而后盖棺入殓。
哥哥祭拜完了,第二天就下广州,说是只请到两天半的假期,留下嫂子,嫂子说要在家多陪陪侄女。赵欣请不到假,所以没有回来。弟弟赶回来的时候,一双泥泞污浊的皮鞋,一条黑色西裤,一件黑色外套,满嘴胡须,一头乱发,像是出笼的困兽,像是逃逸的囚徒,狼狈困极之态一目了然,家人喜出望外,却也没有时间打听详细,只说,人回来了就好。
先打理老人家的事宜,棺木已经合上,封闭,钉紧。
第二天送上山头,黑色的棺木阴森沉重,粗大的麻绳,滚圆的实心木棍,四个壮汉前后左右摆开架势,台上肩头,一路慢慢前行,后面披麻戴孝,跟着家属和亲属,排成长长的队列。哭声不断,凄沧悲凉。
走一段,停一会,唢呐响起,奏出悲哀的音调,道士手持法具,绕着停放的棺木祭拜,亲属跟着祭拜,直到送达山头,大家一起祭拜,然后卸下头上的白布,众人回家,留下负责打理的青壮年,准备一些收尾工作。爷爷并没有当天入土,而是择日安置。
一切安置好了,那天的酒席在村里的祠堂摆设,统共十一桌,家里杀了一头两三百斤的肥猪,仍然不够,又到镇上买来一些,这是白喜事,也是喜事,很是热闹。父亲举着酒杯,每桌每桌去敬酒,点头,作揖,道谢。
有人说要节哀顺变,有人说要化悲痛为力量,有人说这是老人家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说走就走,不伤痛,又不拖累子孙,要是每个老人都有这样的造化,那该多好。
远嫁的姐姐回去了,附近的亲戚走了,酒席散了,碗筷收了,一切又归于简单,归于平静,泪水如同屋外的秋雨,早已停歇,愁绪如同天空的阴云,渐渐散开。
一家人围坐着,目光落在了彼此的身上,聊起了最近的事情。
“仔骨头诶,为什么叫你赶紧回来,你到现在才回来?”奶奶拉着弟弟的手,在手背上拍两下,眼睛盯着弟弟的脸,很关心的问。
“我也想早点回来,可是走不了,他们扣住我的行李不肯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