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月亮很大,小木屋表面又涂有透亮的树脂。一间外表不凡的小木屋吸引了我的目光,小木屋确然与众不同,半人多高的小门上,门的右下角有灰白的一小片图案,是用白色粉笔画上的,而且未施多久,因为图案的边上,还留着一圈细微的粉末。
我毫不犹豫地拍门而入,这种小木屋的门通常不上锁(公用设施)。何以我肯定叔叔在这间小木屋内,玄机在门上的记号——一个同心圆,圆里是个阿拉伯数字3。这个代号,是叔叔在法国,时任特工时专用联络搭档的暗号。
可见叔叔是多么的谨慎,在我眼前的,是小屋内的环境,我将视线移向占了半间小屋面积的床,一张床,两个人,一个是我,另一个坐在床上正对着我。
波托斯却没有跟着进来,忽然,他拼命地抓住我的手腕,指着那个坐在床上的人,拉着我就要跑,仿佛陷入了极度的恐惧。
“天啊!方先生,那是什么?”波托斯喊道。
当我望过去的时候,我也感到了恐惧,在短短几秒钟内,我惊慌地望着坐在床上人的脸,那张脸邪恶的足以震撼人心!
波托斯已经失控,由惊恐进入疯狂,他的指甲扣入我的臂肉里,他还在不停地惊叫:“大巫师!”
记得张赋希在无锡石塘镇的坟堆中,被“三十一”用翠绿宝石抽离思维束(也就是灵魂),张赋希当时体验到的恐惧,一点也不输于我与波托斯此时感受到的。
真正的恐惧,不论时间的隔阂无论空间的界限,都有相同的定义,为基因所编入到生物的记忆当中,成为一种本能。恐惧触及生物的感情,一直深入到生物灵魂深处,紧紧地啮噬生物的精神,令感同身受的时间无限延长。有朝一日,一个最轻微的提示,当初体验到那种痛苦和不快立时便会被唤起。
张赋希的恐惧我能清楚地感知到,此刻!
“砰砰砰……”我掏出手枪,向床的方向连续地放着。手枪是我从黄祥手中夺来的,警用普通小手枪杀伤力不够,但是对方离我仅半步之遥,估计弹无虚发。
然后是一声惊呼和恐怖的喘息,床上竟没有了对方的人影,凌乱的床单上兀自冒着“热气”。
我与波托斯愣在小木屋门前,都怀疑起方才是否眼花看错了。门右下角的记号定然不会欺骗人罢,我凑到门上仔细端详起那个记号,明明是叔叔的笔迹,不会有错了。
若果刚才屋内的是“大巫师”,门上的记号又不假,那么,惟一的结论就是,叔叔被利用了,更倒霉的,可能叔叔已遭胁迫。
正当我心念转动之间,“唿……”迎面袭来一阵猎猎劲风,待我回过神,已经迟了!
我被劲风凌空带起甩出一丈外,一个黑影挟风落下,紧紧地钳压住我的脖子。
我极致愕然,一旁的波托斯见我遇险,身子一扬纵向我身上的黑影,我想阻止,苦于喉咙被制发不出声音。
“啪!”黑影腾出一只手,横扫向脑后,波托斯颧骨被击到,向后仰翻出去。这一击,着实不轻,波托斯着地就不省人事了。
我也停止反抗,误会。
“听你叔叔讲,你是个棘手的人物,果然,刚刚我差点被你射杀。”黑影操口法式英语,“我叫奈理。”
“我也听叔叔说,他有位本领高强的黑道朋友。”我双手平举,样子搞笑,“先看看我朋友怎样了。”
奈理经我提醒,不好意思的直起身。奈理是法国最大的黑帮老大,那个帮派好像叫“黑太阳”,顾名思义,有点反物质的叛逆的意思。
奈理也是个传奇的人物,据说,他刚生出娘胎,便没有五官,照二十一世纪的遗传学主流观点,奈理是典型的畸形。
在生物学上尚无“畸形”这个正式概念。用得多的,也是变异这个词汇。
实际上,现代科学是蒙昧的,人类文明仍处在启蒙阶段。当今实用科技异常发达,这不得不说是个极端,造成科研工作重心利益化商业化,急功近利的“畸形”科学态度葬送了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
奈理的丑陋,被所谓的“畸形”审美观所摒弃,亦为他的父母抛于街头。奈理的生日也是他自己的独立日。奈理的成功,事非偶然,当别人成天为了香水的味道,而大费周章。奈理没有普通人的顾虑,他8岁流浪到泰国边做苦力边学习泰拳,11岁左右远赴越南,参加了当时极富盛名的一支童子军,他是唯一一个能以外籍人员的身份参军的男孩。
奈理不甘心只做一介武夫,他向往席勒歌德的文化素养,于是他又转辗到德国学习古典文学,不料德国出现伪君子希特勒,次年二战爆发,奈理被迫返回法国,入伍法国陆军,那时他才15岁,1940年法国战败,奈理凭借矫捷的身手,逃脱一劫。
他坚毅的性格,使他在后来戴高乐组织的“法国自由军”中,表现超群,他追随戴高乐远赴伦敦,帮助造势。奈理成名之时,是在苏联的苏德战争,当时他任“诺曼底”空军大队副总指挥官。
1944年奈理协助戴高乐将军,指挥著名的“诺曼底登陆”,成功将胜利载着法国坦克带回祖国。退伍后,奈理不甘寂寞,下海经商,同时大刀阔斧地经营起他的社团工作“黑太阳”。奈理在野期间,叔叔曾在他手下干过活。
“你差点将我吓住!”我边说边检视波托斯的伤势,不碍,额头破点皮,“叔叔在‘太阳城’?”
奈理点点头,答道:“恩,不过今晚他没能亲自来。”
“叔叔从不失约。”我摆摆手。
“如果理由充分呢?”奈理挑战地望定我,“他去为你夺一件东西。”
难道是水晶球!“水晶球!”我脱口而出。
“快走吧我们,这里是‘伏都教’的势力范围,车子在镇口等。”奈理话音方歇,已然把波托斯挟于肋下,纵下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