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阳光穿过厚厚的大气,透过明净的窗户,第一时间照射到我的书桌之上。
我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瞄了一眼桌上的电子万年历,“呀,八点了?该上班啦,要迟到咯!”我一咧嘴,就脱口而出地喊老李。
平时这个点,都是老李手拿扫帚站在我的卧室门前,擂鼓也似地用扫帚拱我的房门,嘴里还聒噪得很大声:“方笑,不吃,我喂你朋友吃了!”
每每听到这里我便老大不愿意,还会打趣地应和:“谁要跟我争食,我方某人定要与他纠斗到底,不死弗休!”
然后我打个挺也就起床啦。然而,在此一刻偌大一个研究所里,直剩我的声音冷清地回荡,我一下落莫得不得了,下了楼踱步到客厅,陷了身子懒懒地躺在沙发里,发了好一会儿的怔。
我随手拨弄着紫砂的茶几,犹能记起当日陈拓凡与老李会晤的情景。
“咦…客厅的门怎么没关呢?昨晚送青果出门时不是关的么。”研究所的客厅门往常是不用上锁的,客厅里的沙发就是老李的床铺。客厅的门竟然豁着一条缝隙,出了客厅门,我满腹狐疑地走到院子的小水池边,院子里的葡萄架下铺了层厚厚的枯枝败叶。
“方施主,久隐无恙吧?”葡萄架下的走廊里飘出一个布衣紫袍的人影,“与施主云南一别已逾十载有余了。”
大地九州五湖四海三山六院总有相似的面容,可是我却能准确地认出眼前紫袍人影的身份何者,“呵,白鹤一去迷尘了。”我颔首吟道,似是欢迎故人临访,这一类文言对白现今而言确是鲜闻于耳了。
“云深羡栖紫仙榻。”紫袍人接诵道,身形似踏雪而行,瞬时便移至我的跟前,“老头我早早就告隐了,遥想当日方施主与父同游丽江,没有去拜佛却误撞了我这个小隐于山的散人,想来也是缘份。”
黄袍人声音浑厚开朗,脸容和蔼,金丝银须,仙眉佛面,深邃的目光神气內蕴,吐呐间暇精气充沛,约莫八十往上的寿龄,一副世外高人的姿态。
·“方施主,刚刚你吟诵之时,气宇轩昂,为什么又突然脸色黯淡,眼神沉郁起来,年纪轻轻的…”紫袍老者的目光如炬,须臾之间就能端详出我的不快,“是不是沉湎回忆着什么故旧的人事?”
我不禁一怔,眼前的紫袍老者的语出绝非虚妄。他是个道士,常言道大隐隐于俗世,小隐隐于山筑。
十年前,父亲携我出游,恰逢早春,见览一番三山五岳的自然风景,大有陶冶性情的功效。父亲逾近中年,不知何时信仰起佛,便养成遇山拜佛见庙求签的习惯。游至佛家胜地云南丽江的玉龙雪山,父亲真可谓流连不识返途,满口的佛经楔子。
我当年是个十二岁大的少年孩子,一路撒欢也似的,不受约束松松爽爽地满山溜达。快到傍晚时分,我在崎岖的山石云梯之上猴似地攀越,也不顾身后气喘吁吁的父亲。
正往上跑着,却见一个老高的人迎面挡住了我的去路,我自然没刹住去势,窄窄的山路,避无可避,我一头就栽到那人的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