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欺」
雾气朦朦的清晨,伴随着淡淡的花香,我从沉睡中醒来,一眼便看见了窗外的摇曳的树影。风穿透过窗户旋绕在我身边,我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真是没想到,宫廷里的清晨居然也会这般安宁。转眼看染染,只见她唇角含笑,玉颊潮红,一双秀目微动,甚是娇美,我心中不由得郁闷:“染染,你病了么?怎么成这模样?”
染染听我问话,霎时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望着我嗫嚅着:“小……小姐,我昨晚梦见‘辰’公子了……”
“‘辰’?”我起身随意披了件秀女的衣服坐到窗台前便开始梳妆,“梦见‘辰’怎么了?”
“小姐,”染染见我梳妆,连忙起身帮我打理,嘴上还在说着,“梦见‘辰’公子说想见小姐跳舞呢!‘辰’公子一开口,小姐便开始翩翩起舞,小姐那个舞跳得简直就跟天仙似的,让人魂儿都去了一半。”
真是个傻染染,你那梦中的舞人儿虽然是我,但又不是真实的我,何必痴成这样呢?对着铜镜,我看见染染帮我理了理微乱的发丝,然后缠绕成一个好看的蝴蝶形状,不由得心中微动:“染染,这发髻真好看。”三千年来,我都是一袭黑裙飘荡在人世间,除了母亲,从未有人给我挽过发髻。
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在初晨给我挽了一个蝴蝶发髻,我整整兴奋了好几天。那几日,我连睡觉都不肯睡在床上,只是倒挂在屋子的横梁上,为的只是不想将头发睡乱了。不过,后来在被同村的一些孩童推搡的时候,发髻还是乱了。从那以后,我也就再也没挽过蝴蝶发髻。
永远忘记不了那时候伫立在屋门等待我回家的母亲,远远地,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简直就是一个绝色的美人胚子。不过,这样的时日早就回不去了。母亲早就已经老了、死了,而我却在这个尘世卑微的活着、倔强地活着。
挽好了发髻,解六神杖继续被当作朱钗插在了其中,染染从送来的秀女裙中为我选了件暗红色的长裙并帮我穿上。本来染染还准备为我施粉画眉,但却被我拒绝了。比起那些妖娆浓艳的模样,我倒真是喜欢清淡呢!
着装完毕后,我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微微叹息。果不其然,怪不得以前常听人称我为‘天下第一绝色’了。纤纤细姿,暗红相绕,蝶髻若云,鬓珠作衬,眼角略有妖意,却未见媚态,妩然一段风姿融进绝代风影中,风华呈现,甚有傲意。不过就算再美也不过是尘世的一粒尘土,终究有消失的一天。
“染染,”我踌躇着要不要把昨夜见到皇帝的事情告诉她,但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我们出去吧!”
其实告诉她也没有用,只能让她认为解救染朱更加困难罢了。既然如此,还是不要说得好。
染染搀扶住我,缓缓点了点头。从她的眼眸里,我看见了一丝落寞的伤。为何而伤呢?是因为担心我么?
傻染染,只要有蝶姬在,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呢!
说罢,我轻轻挽起自己的裙角,慢慢朝着宫门迈去。其实有的时候真希望我迈的步伐有无限长,这样就可以看不见之后的伤痛。有的时候,我会想,时间如果就这样停下来,我也就不会失去凌白了。
轻轻摇曳的树影与我摇曳着的步伐相互映照,好不容易踱步到了第二场‘才选’的场地,我便被这个颇具霸气的台楼给惊住了。整个台楼空旷无比,全部是用人间的汉白玉所制,金碧辉煌,熠熠夺目,也不知道当初究竟是耗费多少银两才能堆砌出来,而一群待选的秀女正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说些什么。
“没想到这次‘才选’圣上居然亲自来看呢!要知道,这可是史无前例的圣谕呢!”
“据说‘才选’以后,圣上会立刻进行第三次‘皇选’,也不知谁会被圣上看中呢!”
“快看!那个坐在高端上的就是圣上呢!没想到我现在就能一睹龙颜呢!”
听见那秀女的话后,我不禁顺着那个秀女的眼神望去,只见,围住正中央台楼的有一座小高阁,而皇帝正坐在这比台楼更高小高阁上俯视着我们。垒砌的汉白玉参杂着迷离的梦幻,当我看见他的时候,不由得怔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