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乐极生悲
杨红鹃家在场镇东头,上下两层的楼房是4年前她结婚时修的。婚后一年,丈夫便随同伴到福建打工去了。由于要忙着做豆腐生意,三岁的女儿放到了娘家,由杨红鹃的母亲带着。
院门虚掩着。鲁志海走进院内喊了声“有人吗?”不多会儿,杨红鹃从楼上房间的窗户探出头,“呀,鲁书记!您上来吧。”
鲁志海见她额际敷着一方纱布,急问咋回事?她说咋夜从舞厅回家的路上摔倒了,蹭破一点儿皮,没啥大不了的。她的眸子晶亮双颊绯红,愈加显得娇柔妩媚。朱唇玉齿灵巧张合,不停地倾吐出感激的情意。听说他还没吃早饭,她忙说我给您煮几个荷包蛋去,想站起身又“哎哟”一声坐回了床沿。
鲁志海声音颤颤的:“你腰扭伤了快躺下,我懂得按摩揉揉就见效!”杨红鹃含笑不语,半推半就地随他撩开了衣襟。他由点到面由浅入深按摩腰腹按摩丰乳按摩大腿又揉揉她白腴的屁股。杨红鹃风情万种,快活地舞动着光润丰满的玉体。鲁志海如同雄狮醒来复活了久违的激情,出击目标明确,动作威猛有力!她说鲁书记哟从今以后我就是您的人啦把人家再搂紧点儿嘛,啥啥啥叫您“志海”呀哎哟哟不行不行叫起来怪别扭的,鲁书记好么好么就叫“志海”我们俩人一起才这么叫呀那你也叫我“红鹃”,志海咯咯志海咯咯咯你风度翩翩充满魅力我真的愿意跟你在一起,我老公反正不在家你要不嫌弃就随时来这里!“没有憋死的牛只有愚死的汉,没有钻不出的窟窿没有结不成的缘”,我最喜欢那英唱的《山不转水转》这首歌你喜不喜欢嘛志海咯咯咯咯!
鲁书记当然不是“愚死的汉”。春去夏至,俩人的火热情缘暗地持续了半年。待到萧瑟秋风袭来,鲁志海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杨红鹃的老公从福建回到了秀岳。这么久没跟家里联系,是因为在那边大半年没领到足额工资,每月只发给一两百元的生活费。他和工友们到当地政府部门投诉,劳动监察人员答复说不能受理,理由是他们都没签劳动合同,无法认定他们跟厂方的劳动关系。在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他身心疲惫,实在是拖不起耗不起了。黑心老板其实不是没钱,明目张胆地就是恶意欠薪,盘剥和压榨他们这些缺乏法律维权意识、根本无力与之抗衡的外地农民工。由他们来承担没签劳动合同的责任和后果,他们本能地觉得太不合情理,说要是坚持签劳动合同老板就不会招用你,他们没文化没技术要找管理规范主动要求签劳动合同的的厂矿企业谈何容易?以往他们打工也跟一些黑心老板签过所谓“劳动合同”还摁了手印,那些“霸王条款”不看则罢一看吓一大跳,活像是旧社会的“卖身契”或现在某些医院的《手术风险知情同意书》,十面都有埋伏条条充满险恶都是要命耍赖的哇!这样的“劳动合同”不签还好些,起码不会失去人身自由不会倒过来赔偿“经济损失”。对他们的说法,劳动监察人员说空口无凭于法无据,一切须依法办事方能有理有据因为相关法规政策就这么定了的!万般无奈,他和三个同村去的伙伴两手空空欲哭无泪地回来了。老婆说啥也不信他的话,质问他是不是把钱拿去吃喝嫖赌讨好“野婆娘”去了?他发毒誓说这是天大的冤枉哇!真是那样,明天我一出门就让汽车撞死炸雷劈死冰雹砸死毒蛇咬死总之是不得好死!说得那么决绝像是明天就要奔赴刑场生离死别,吓得见到爸爸还没亲热够的3岁多的小女儿哇哇大哭:爸爸爸爸你别死我不要你死你死了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小乖乖了!正在这时,那三个难兄难弟连同他们或者哭哭啼啼或者怒容满面的老婆一块儿串门来了。真相很快大白,冤情很快昭雪。不过,谁都没有感到如释重负一身轻松更没有欣喜之情。四家妻子四个难姐难妹总算原谅和宽容了自己的丈夫,不原谅不宽容又能咋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老公安然无恙回家来了就是幸福哇!比起电视上那些煤矿遇难矿工客死他乡甚至死无葬身之地来,大半年的工钱没拿到算个啥?全国这样的事多啦,一年两年更多时间的拖欠工资也层出不穷见怪不怪哩!家里的顶梁柱轰然垮塌了,家属拿到十万二十万又有啥作用?家和万事兴啊,把老公责难过度逼出毛病甚至人命来那就糟啦毕竟一日夫妻百日恩哪!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经济收入决定家庭地位。杨红鹃里里外外一把手,养家糊口劳苦功高,自然成了一家之主。老公回家后,在豆腐作坊只能做些小杂务活儿,对家里的贡献微不足道。囊中羞涩,买包烟也不得不向老婆伸手。时常遭人嘲笑是在“吃软饭”,说话想硬也硬不起来。他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说是老婆跟镇上的鲁书记“勾猫搭爪”,同时也发现杨红鹃早出晚归神神秘秘对他做丈夫的法定权利和义务爱理不理推三阻四。“不舒服”“那个了”是经常性的借口。似乎天天都有“情况”,周期并非月月红只红得那么几天可以少安毋躁耐心等待。杨红鹃真像是那漫山遍野的红杜鹃,盛开了整整一个夏天一朵接一朵地尽情绽放。老公觉得这样的日子生不如死,比在外头讨要工资而不得的困窘还要难熬,那时尚有一线希望晚间看到同妻子女儿的合影还有诸多的甜蜜和梦想。而今,老婆近在眼前就在身边,他们的中间却有一道无形的高墙,她的那张漂亮迷人的脸上始终冷若冰霜。他就像家里年历画上那只耳朵倒竖毛发直立的馋猫一样,蹲在玻璃缸外只能眼巴巴盯着里边摇头摆尾美丽可口的金鱼儿坐卧不安,那可真叫活受罪哇!熬了三个多月,他心一横,跟着那三位回家后日子也不怎么舒坦的伙伴又出发了。这次,他们去的是广州。
正当杨红鹃期待弃旧迎新的时候,鲁志海却断然拒绝了她先离婚后结婚的请求,并有意识地疏离了她。杨红鹃的“政府采购员”身份也随着一纸“解聘通知书”宣告终结。镇干部们终于告别了豆腐带来的“白色恐怖”,又能在食堂里吃到五彩缤纷风味各异的时鲜菜肴啦!从吃水不忘挖井人的层面上说,镇干部们其实应当感谢秀岳的青山绿水孕育出了丽质绝伦的林小玉,让鲁书记及时调整和锁定了新的目标。
除了和鲁志海和镇干部,对这一新形势新变化感到欢欣鼓舞的还有林三虎贾苞玉夫妇及“林家饭店”的所有员工。鲁书记成为林家乘龙快婿的迹象日渐显著,镇政府也分三次付清了历年所欠的20多万“接待费”,公务性的客源猛增了三成以上。老板赚得钵满盆溢,员工们的工钱自然随之看涨。所以,“咱们老百姓呀今儿个真高兴”绝不是舞台上那些神经质的歌手们莫名其妙的干嚎,一定得有内在的原因那才能真高兴得起来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