驼背伍大爷装扮的“圣诞老人”一出场就引起了全场轰动。老人家罩上宽大的红缎长袍,“弧度”掩饰殆尽。戴上大红色绒帽后,越发的神采奕奕。这一切都是贾站长和程海平的精心策划。一向热心公益的伍大爷当时略加踌躇,就满口应承了。只是程海平让他说“merrychristmas(祝你圣诞快乐)”,作为献给来宾的“圣诞礼物”,真是难为了大字不识几个、对洋文一窍不通的伍大爷。后来土洋结合,苦练几天几宿,总算让程海平道了“ok”,比划了一个剪刀手势。
伍大爷从彩灯闪烁的“圣诞树”后走出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摸鱼渴鱼死套猫淹死”(merrychristmas)。大家哪儿听得懂这是英语还是“鸟语(鹰语)”?许多人都以为是和尚要化缘,或道士求布施什么的。不仅没有索要圣诞礼物,反倒争先恐后地捐献5元至50元不等的“善款”,以求逢凶化吉、财运亨通。伍大爷迭声“多谢”,鞠躬不止。白常然豁然醒悟:眼前这位乡音无改鬓毛遮、不知他从何处来的“道士”,原来是常在一块儿喝茶摆龙门阵的驼背老弟!白常然站起身,“哈哈哈哈”地一通长笑,美髯随之颤颤悠悠:“老哥子也来50!”言毕解开衣扣,瓮中捉鳖一样去掏怀中内衣袋里的票子。但手伸进去好一会儿没出来,像被甲鱼咬住了指头。伍大爷见半天没动静,就要离开――还有好些善男信女等着他收钱哩!
白常然涨红了脸,断喝一声:“慢着!”又对前后左右的人们道:“我的钱丢了,借50给我!”但大家说钱都倾囊捐光了,或者说我要留着捐哩!哪还有多出的50块?
“我有50元!”白常然欣喜地回头一看,说话的却是“小白眼狼”洪阿发。他三下五除二地安顿好鲁兵孙,已回到了舞厅,正端坐在白常然的身后。“你有?”白大爷立刻伸手过去:“快给我!”
“有倒是有,我要留着收古董哇!”阿发一脸苦相,眼光却始终不离白常然那一大把三尺宝须。白常然一下明白了他的用意,气得“咳咳”不止:“我回去……就还你!……钱丢了……卖胡子……也还你!”
最后这话正是阿发梦寐以求的。盼星星,盼月亮,盼来了深山出太阳。白常然在众人面前讲的话,不愁他反悔!阿发压抑着内心的狂喜,从裤兜里摸出早就准备好的250元来:“白老爷,我把250块一起给你!你说话要算话哈,要不然天打五雷轰哦!”
林三虎在驼背伍大爷走到面前时,故意站起来,把两张崭新的拾圆钞票举起晃了晃。老人家不得不踮起脚,像抓篮板球一样跳了两跳才抓到钱。他怀疑林三虎是在戏弄他,所以不放心地把纸币瞧了又瞧,还想问问别人这是不是假钞。贾苞玉手疾眼快,一把夺过钱,换上一张5元券。伍大爷愣了愣,还是谢过走了。
林三虎觉得该露脸的时候不露脸,简直晦气!忙叫伍大爷回来。老婆狠狠踩了他一脚,痛得他嘴歪眼斜。来而不往非礼也,他反击了一下,贾苞玉就受不了啦:“别掐我,痛!”话音刚落,孔一级郑重其事地纠正道:“应该说‘别拧我,疼!’那就是徐志摩的一首诗呀!”贾苞玉自摸(“志摩”)着后腰上的剧痛处,硬要问个究竟。不料孔一级支支吾吾着,说声“本人尿都胀慌喽”,神色紧张地小跑出舞厅,一去不复返了。
伍大爷“啪嗒啪嗒”地趿拉着一双圆口黑布鞋,颤颤巍巍地走完了“化缘”一大圈的征途。频频地点头哈腰时,“驼峰”把背中央的绸缎绷得亮锃锃的。由于忙着收钱分了心,也就没能持之以恒地叨叨“摸鱼渴鱼死套猫淹死”。不过,贾站长接过伍大爷如实上缴的厚厚一沓子钞票,就原谅了“圣诞老人”神经短路的失误。听伍大爷还在不停地作自我批评,林小玉耸耸肩娇滴滴道:“搂搂”老人家耳根子滚烫以为耳朵听岔或耳朵出毛病了。看到林小玉贴到程海平身前依偎着的亲昵样儿,好像明白了过来,赶忙知趣地转过身躲开了,嘴里叨咕着:“现在的年轻人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