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花红似火（3）
林小玉兼管学校的广播室，主要是负责清早及上午课间播放《运动员进行曲》和《广播体操乐曲》，时不时也会直播廖校长或其他校委会成员的讲话和通知。学校的每个教室在今年暑假期间都安装了简易型的小喇叭，花钱不多功效不少，免去了师生们的许多风吹日晒之苦。林小玉年轻热情，又新来乍到，总想在各方面的工作上都有所创新，做出一番成绩来。于是找到廖校长，提议利用上午和下午上课前的15分钟各播放一首师生们喜欢的歌曲，营造一种健康活跃的校园文化氛围。据说，她在柳河中学时已经做过这样的尝试，受到了全体老师尤其是学生们的广泛欢迎，一些学生为了赶上听这首歌，还改变了过去爱迟到的老毛病。经过学校校委会集体研究，林小玉的这一合理化建议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成。廖校长还特别提出这项工作由程海平来协助。程海平一听便满口答应，并对廖校长和站在自己身旁的林小玉道：“我保证做好林老师的助手！这也算是办节目哩，得取个栏目名称才好哇！”
林小玉嫣然一笑：“我还没来得及想呐。程老师想好了就说出来嘛，正好让廖校长拍板。”
程海平略加思索，道：“取‘师生喜爱的一支歌’这个名儿好不好啊？”
“好！”廖大武一锤定音，说：“你们两个年轻人下去准备吧。对了，我来开个头，点郭建光的《要学那泰山顶上一青松》！这儿有录音带，明天早上我就想听到这首歌哩！程老师，我记得你也喜欢这歌儿，是不是啊？”
“是，喜欢，喜欢！”程海平答应着。不过，他的头朝向的却是林小玉。
不出所料，学校操场和教室里的广播喇叭播放出或激昂或悠扬的歌曲后，师生们全都感到耳目一新。学生们递到广播室里的点歌的纸条也压了厚厚一摞。大家都期盼着自己点的歌曲能快些播出。然而，不知何故，一个星期过去了，喇叭里传来的都是《敖包相会》、《真的好想你》、《一剪梅》、《莫斯科郊外的晚上》等跟爱情有关的歌曲，而他们点播的《滚滚红尘》、《昨夜星辰》、《外婆的澎湖湾》、《橄榄树》、《水手》等港台流行歌曲却千呼万唤不出来。一问才知，节目单是由程老师负责编排的哩！好在程老师安排播的这些歌曲优美动听，比过去喇叭里只能听到《运动员进行曲》和《广播体操乐曲》要不就是校长教导主任其他老师枯燥乏味的训导讲话好多了。唉，程老师语重心长地教导我们“心急吃不得热豆腐”，都已经好多回了。没办法，我们就别“不进油盐”，听他的话耐心等待吧！
程海平的“别具匠心”，林小玉岂能不知？她的身边从来不乏献笑脸献爱心献殷勤献财物只要她点个头什么都愿意献的追求者，但她都不为所动。读中师及参加工作后，她的冰清玉洁、心高气傲让那些敢于向她求爱的同学、老师最终都灰心丧气放弃妄想，那些潜伏在四周的胆小鬼更是望而却步另觅目标。她有足够的自信拒绝所有自我感觉优秀别人评价也优秀而她认为还不够优秀完美的男士。父母家人提及她的婚姻大事，她均以一句“我还小呢”断然阻止，更不会同意谁去为她张罗牵线搭桥介绍男友。然而，当她年满26岁不小了的时候，她发现可供选择的对象已经寥若晨星。她的同学好友绝大多数都已成家立业，无形中也增加了她内心的忧虑和不安。对程海平她是颇有好感的，不仅因为他长得仪表堂堂，气质温文尔雅，而且自小成绩优异，卓尔不群，理当是那种志向高远前程似锦的栋梁之材。她没有想到13年后他们会在秀岳中学重逢成为同事，更没想到他竟然也是孤身一人而且依然对她一往情深！少女时代的一个个玫瑰色的梦想和憧憬早已被现实环境冲击和矫正得所剩无几了，三尺讲台上的教师生涯也使得以往的羞涩矜持和孤傲如同风吹云散。或许，“众里寻她千百度，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程海平正是上天安排给她的最佳也是最后一个白马王子！
天时地利人和。程海平和林小玉的感情迅速升温，也得到了双方家长的认可。宛红梅对这个原来的学生和未来的儿媳万般疼爱，特地从书店买来厚厚的两本《菜谱》，挖空心思不折不挠地做些色香味俱全的珍馐佳肴，三天两头地把林小玉叫到家里来一起吃，又拈菜又舀汤把过去的“师道尊严”全搁到一边儿，唯恐自己哪里照料不周全让还没煮熟的“天鹅”飞跑了。儿子高不成低不就身边倩影杳无，眼看就要加入“大龄未婚青年”队伍。做母亲的心急如焚又爱莫能助，她甚至懊悔当初不该接连写信叫儿子大学毕业后回秀岳来。林小玉的出现，一下化解了令她夜不能寐的这种焦虑和歉疚。和儿子一样，宛红梅也是整日喜气洋洋。那天程海平和林小玉在家吃过晚饭，准备一起去“林家饭店”拜访准岳父准岳母。俩人带着宛红梅早就准备好的两大袋礼物出门后，她不自觉地唱起了川戏《柳荫记》里女高腔的歌词，把来校上晚自习路过的一大帮学生也给吸引了过来。她发现窗玻璃外的那些小听众后，赶忙改哼起唱腔柔婉的四川清音《昭君出塞》来。过后一想，她也不由感到很是吃惊：屈指算来，她已经整整28年没唱过这些一度斥为“宣扬牛鬼蛇神的反动糟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