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空手道士”（4）
洪孔儒一眼看见饭桌上搁着厚厚一叠十元钞票，估摸不会少于2000块。他不敢相信似地问：“你赚的？”
“对！”阿发回答得不容置疑，接着眉飞色舞地讲述说：他早就发现，有个常一块儿玩耍的同学家里装盐巴的小瓷罐儿像是古董。“今天上午，我只花了100元就从他爸妈那儿买来了。没费好多口舌，人家就痛痛快快把盐巴腾出来洗干净拿给我，他爸还叫我对天发誓不反悔哩！”又道：“我拿旧报纸一裹就赶车进了县城，去了收古玩的最大的铺子。那个姓朱的老板拿起放大镜把罐子上上下下看了个遍，然后才问我要多少钱？我麻起胆子说要两千，心想给我两百也卖！瓷罐儿上头有一道小裂缝还碰掉了几块瓷，一点不好看装水还要漏。卖不脱我还怕你骂我憨子瞎糟蹋钱哩！没想到朱老板说他给我2500块钱，但要在一张他写好的字条上签上我的名字，防止我后悔来找他扯皮。我心头笑惨了赶紧答应了。爸你看这是那2500块钱一分都不少！”
至此，洪孔儒明白了阿发的“空手道”是咋玩儿的！白猫儿黄猫儿抓到耗子就是好猫儿，儿子是捡到（左偏旁应为“火”，读音pa，声调阴平）和也就是古玩界的行话“拾漏”啦！自己收废旧也有捡到和的意外之喜，比如有回主人家卖的废纸箱里还装着1瓶“剑南春”白酒，还有一次到税务所牟所长家收空酒瓶儿更是发了笔小财得来全不费功夫。牟所长说这些“五粮液”的包装盒只有5个你也拿去，不用称也不要钱！唉大热天的老洪你挣这点儿钱也不容易啊我就白送给你吧，唉唉你看你身上的汗哟都把背上的衣服打稀喽，唉唉唉你脑壳上就跟刚从秀水河里爬起来一样头发还有脸上的水都在朝下头滴哦，唉唉唉唉不要拿脏手杆揩嘛你一揩就揩成个“黑脸”啦就跟京剧《铡美案》里头的包公一模一样！洪孔儒在回收站拆开第一个包装纸盒时，在底部的衬垫下看到一个牛皮纸信封里头还有“货”，一摸就像是10元一张的钱起码有两百块！回家打开一数，果然是两百块！包装盒有5个，个个都有“货”，一共就是1000块钱哪！他心头七上八下的不踏实，怕送礼的人追问起来牟所长晓得了又来找他。那样的话他就死不认帐，说包装纸盒卖到了回收站早就化成纸浆啦！不过，一星期不到他就感觉四平八稳了，因为牟所长是现代陈世美叫家里的糟糠之妻“秦香莲”给告发啦！牟所长因为“乱搞男女关系”的生活作风问题加上贪污受贿的经济问题，先是撤职查办开除党籍，很快地又被正式逮捕进了监狱。洪孔儒没想到牟所长一语成谶，真遇上了“黑脸包公”！但“黑脸包公”并不是成天忙着收旧货赚钱的他，他不是检察官法官也没吃过豹子胆，没那个资格也没那个胆量。牟所长像陈世美一样轰然倒台，不过只判了10年刑没有铡头掉脑袋，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也许他无意中舍了那1000块钱是好事，不然可能还要多判一年！牟所长舍了财减了灾，以后出来了还应该来感谢自己帮他少坐了一年356天度日如年的牢房才是啊！
“发仔呀，你长大喽！今天，爸要跟你好好喝几杯酒！”洪孔儒立刻吩咐老婆去炒几个好菜，包括儿子最爱吃的竹笋炒肉片儿。在他看来，阿发出师大捷，大吉大利，实在可喜可贺！
20多年后，洪孔儒从中央电视台收视率极高的《鉴宝》栏目上看见那些其貌不扬的瓶瓶罐罐动则价值几十成百上千万，不禁又回想起当初阿发收来又卖掉的那个瓷罐儿来。说不定真正捡到大和的是那个面相狡诈异常大方的朱老板呢！要是瓷罐儿值到上千万的话，阿发和他们全家可就亏大喽！洪孔儒甚至想重操旧业，专门到深山僻壤的农户中去搜寻这些主人家不识货往往弃置角落的宝贝物件。要是“拾漏”梦想成真的话，朱老板那里（现在是他儿子大朱掌门孙子小朱坐堂，老朱业已退居二线担任难得顾问一回的名誉顾问角色）是绝对不去了，要拿就拿到省城甚至北京最有名的潘家园古玩市场去卖！像中彩票一样一夜暴富惠及子孙也未可知哪！然而，年过古稀的洪孔儒早已是步履蹒跚老态龙钟的“老古董”了。翻山越岭去收古董？想起安逸打个“精神牙祭”还差不多！要动真格儿的，那可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哇！除非有人给他吃了兴奋剂，豁出来不要老命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