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为自己不会再想起姜衡奕的事,可说来,这六年里却没有哪天是真正的放下的。
她的愧疚像那河堤里的潮水,不能涨,一涨随时就能将自己给淹没。
若是他不为自己出头,是不是一切都没有发生,他还是在顾府里生活,等成了年,就能出了顾府,寻一门亲事,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现在的他,或许是真的葬身于火海中了吧。
他的位置被另一个人代替,他的未来是不是也被那个人代替了呢。
“你在想什么,如此入神。”
顾太师在她身后悠悠的问道。
他刚才睁了眼,瞧见顾笑笑一个人发着神,眼神里是浓浓的悔意,等到瞧不下去了,他才开了口。
“爹,姜衡奕,真的死了吗?”
顾太师放在绒垫上的手蓦地握紧。
“又是他?他早就死了,要我给你说几次?他死的时候,你跑我跟前哭闹,说是他决不会死,后来带你去见了他的尸体,你现在又要问我,他到底是不是死了?”
顾太师的语气有些烦躁,似乎并不想提及这事。
又来了,每次自己问他,他总是这样回自己,顾笑笑都不能理解,为什么自家爹爹如此讨厌他,难道就是因为他出身低下?
顾太师也知道自己的语气太过,索性撇了头,不再吭声。
心里却始终不能平静。
这次科举,他本来是安插了他的门生进去,可到最后,得了榜首的竟都不是他所派进去的。就连那陈宴平是如何得到探花之位的,他也并不清楚,但他知道,以陈宴平的资质,他是断不会进了一甲。
最让他害怕的是,一甲中的状元,竟也叫姜仞潜,他都快以为是那个已经逝去了的姜仞潜了。
一路无话,等到了宫门外,便有奴仆请了顾太师下来。
提着宫灯的奴仆躬着腰,领着顾太师一行人进了皇宫之内。
这是顾笑笑第一次进这宫门。
也不敢抬头细看,只能低头瞧着自己的那双云头锦履上的小云卷。
虽是走的慢,但也跟着顾太师的后面,可谁料想,刚过了回廊的转角,顾笑笑就只觉头上撞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脚上一滑,竟往后倒去。
完了,又要闹出笑话了,自家爹爹回去肯定又要指着她骂了,吓得顾笑笑连忙闭了眼。
可刚这么想,手臂就像是被人抓住了一般。
后倒的身子被人用了力,往前扑去。
顾笑笑便只觉又撞到了什么东西,生硬的像那石头,却又比石头多了些柔软。
睁眼时,入眼的是一片大红色。
刚觉不对,抬头一瞧,那人的面皮甚是熟悉。
勾着双丹凤眼,低眉浅笑,嘴唇上扬着小小的弧度。
是...那状元郎?
刚这么想,顾笑笑便欲后退,可只觉腰间多了什么东西,牢牢的固定着自己,使得自己无法退下。
低头看去,是人的手臂。
那手臂上的红色亮得刺眼,顾笑笑正想将那手拂开。
便听得头上传来那人的声音,磁性且隐隐有些笑意。
“顾小姐,可需要缓缓?”
☆、皇上的玩笑
顾笑笑想一定是那个时候的夜风太过温柔,经过自己身边时还有着甜甜的香味。
不然自己怎么会慌了神,以至于自家爹爹走到自己身旁,都没能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