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吞童子还在摸着下巴思考:“……和红叶站在一起一定很搭配。”
茨木童子的表情很像是当面被人浇灌了一桶冰水。
大天狗明智地绕着这两个人走了,他一点也不想做那个被殃及的池鱼。好在院子原本也不大,一会儿大天狗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安倍晴明坐在正中央,散开的雪白的长发顺着他繁复的衣服褶皱垂下,他偏侧着头,柔声细语地和几个小式神在说话,偶尔往桌子上的宣纸写上几笔。
“你来啦?”晴明瞥见大天狗,未语先笑。
大天狗总觉得晴明话中有话。
事情发生在几天前,众所周知,晴明正在准备京都的安全工作,在这个过程中,也并非只有他一个阴阳师,和其他阴阳师之间的合作除魔也是必不可免的。而巧之又巧的是,那天和晴明合作的阴阳师身边,也有一个大天狗。
成年的,长大的,就是呆板了点,显得冷冰冰的不好接近。
毕竟也只是一个妖气化身。
大天狗刚好就坐在他这个妖气化身的身边。啧啧,看着这个妖气化身一路上开着羽刃风暴,任何妖怪都没能在这个大天狗妖气化身面前支持三秒,就全部灰飞烟灭——晴明似乎忘掉了他还有茨木酒吞姑获鸟,看着十分眼热。
他哀怨地捅了捅自家的大天狗:“狗崽?”
“怎么了?”
晴明一脸深沉地看着他:“狗崽啊,你看着隔壁,就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大天狗歪着头想了半天:“……好帅?”
晴明无语凝噎,眼神哀怨到不行。
这件事情以后,晴明连着好几天,看着大天狗的目光都透露着一股子哀怨的味道。大天狗至今不知道自己哪里又戳到了晴明敏感的神经,绕着他走。若不是他这段时间身子又长大了些,需要重新测量改板做衣服,晴明硬生生用阴阳术·缚把他给抓下来的话,大概这种怪异的情况还能再持续几天。
节操这种东西,掉着掉着就没了。
想当年,大天狗并不是个欺凌弱小的大妖怪,但在黑晴明手下当值的那几个月,还不一样抓劳工都抓成习惯了——现在到了白晴明手下,也就这么半个月,他就染上了晴明手下式神的最显着的气质……死猪不怕开水烫。
晴明倒没把他哀怨的心情带到这场夏日祭典上来,他对大天狗招招手:“要来玩抽签吗?”
他手中抓着一把签问大天狗。
大天狗很是警惕——昨天他就是被晴明这种看似无辜的表情骗下来的,然后一个阴阳术缚就落在了他的脑袋顶上——从晴明手中抽了一张签出来。白纸展开,上面写着十个字:
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第32签,大吉。
大天狗把这张签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仍然没有闹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晴明已经大松了一口气,对仍然挂在他身上的一群大大小小的式神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抱歉啊,毕竟是大天狗抽出来的大吉,按照规定,陪我一起去祭典的就是他了呢。”
好多式神都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但在晴明的糖衣炮弹(没错,真的是糖+衣)之下,不一会儿就破涕为笑,找到和自己熟悉的小伙伴们,开开心心地跑出去玩了。晴明看着最后一个式神消失在门外,露出了放松的笑容。
他毫无形象地软瘫在了地上:“累死我了。”
大天狗斜了他一眼:“你故意的吧。”
这句话没头没尾,然而晴明一下子就听懂了,他装作无辜地眨眨眼睛:“没有,像我这么善良的人,怎么可能作弊呢。”
大天狗原本还不太肯定,这会儿才能肯定,晴明果然在签上动了手脚,也亏的一群小式神对他们的主人坚信不疑,他皱了皱眉头:“为什么选我?”
“嗯?”
“既然你想让谁抽出大吉都无所谓的话,为什么选我?”
“并不是……谁都无所谓啊。”晴明吭哧地笑出声来,“狗崽你对我成见很深啊。”
大天狗还没来得及否定这一点,就被晴明抓住了手。这位大阴阳师站起来,他身上沾满了落在地上的樱花花瓣,随着他一动,就纷纷飘落下来:“今日月色这么美,可不要辜负春光哦。”
大天狗手指忍不住抖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又被晴明很紧地抓住了。妖怪的手总是带着点阴气的冷,指间通常都很尖锐,然而晴明的手却是很温暖,却很柔软,那种任何一个妖怪都稍微一用力就可以捏碎的柔弱,以至于只能让大天狗小心翼翼地捧着,就像是捧着一片花瓣。
晴明问他:“怎么了?”
大天狗强行将起伏的心情压了下去,镇静点,这是白安倍晴明,他什么都不记得了。刚才也只是一个巧合而已。他镇静了一下:“没什么,我们出门吧!”
庆典比大天狗想象的还要热闹,人山人海。一出门,两个人就直接被淹没在人群里。晴明抓他抓的很紧,像是生怕他一不小心就走散了。大天狗跟着也有点吃力,他的翅膀很大,平时都喜欢半张开,但现在被人都快把翅膀骨头给压碎了——他还得克制住反击的本能,不让羽毛激射出去,将旁边的人给劈成两半。
好在,这样的困局很快得到了解决。
“让让,让让……你们可以跟在我身后。”酒吞童子带着茨木童子,两人高大的身形从人群里挤出了一个巨大的缝隙。晴明眼疾手快地拖着大天狗跟了过去,这才艰难地找到了一点喘息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