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碧谙沉声说:“可能还真让你蒙着了。之前那个庐儿说过,陵光以前爱带烟芜去观潮,钱塘江是他最常去的地方。而在那个令他伤心欲绝的地方,他身心俱疲,心灰意冷,真要有人恶意攻击,他招架不住一点也不奇怪。如果出事的地方真是钱塘江沿岸,完全合情合理。”
☆、朱鸟困(4)
4.
目标锁在钱塘江沿岸,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奔富阳,像林大仙这么讲究的人也没多挑剔,随便找一家快捷酒店安顿下来。
“我们把范围缩小到钱塘江,那江水也这么长呢,并没有确定的坐标,想找还是不容易啊。”颜鄠担忧道。
林碧谙笑笑,神情看上去很淡然。
颜鄠心想,大神果然是大神,一定见过大世面,这点事情当然不够看的。
然而林碧谙远没有表面上看的那样起放松,毕竟寻找陵光的事迫在眉睫,南海的事情也亟待解决,只是他活得太久,早已经懂得不动声色。
林碧谙安慰道:“我们到了跟前,自然有法子,不会像之前没头苍蝇似的抓瞎了。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们去见江神。”
江神?竟然真有这样的存在?可转念一想,连林碧谙陵光都存在,凭什么江神不能存在。颜鄠一想到江神,脑子里开了小差。江神会不会是个神叨叨的白胡子老头,腾云驾雾,慈祥地问:勇敢的少年啊,你掉的是这把金斧头,还是这把银斧头,还是这把铁斧头呢?颜鄠想着想着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林昱铮无奈地笑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不是不是,刚突然想到了一个段子。”颜鄠尴尬地回应。
“你还挺会给自己找乐子。”林碧谙补刀。
“这不是有点紧张,缓解下气氛嘛。”
林碧谙再没说什么,拍拍颜鄠的头顶,回自己房间了。
颜鄠摸摸头顶,一时不知作何反应。于是,发了几分钟呆,进卫生间洗漱。
躺在床上,身体现在柔软的床铺里,颜鄠开始放空。月光无法透过厚厚的窗帘,屋内没有一丝光亮,窗外有微弱的虫鸣,倒是首不错的催眠曲。
这一夜,颜鄠做了一个梦。
赤鷃不安地向她伸手,她下意识去抓,却怎么也抓不住。赤鷃的手腕上套着沉重的锁链,他一挣扎就摩擦出火花,迸溅到空中又迅速熄灭,锁链撞击的声响听得人心惊肉跳。赤鷃不再挣扎了再多的悲戚和愤怒也早被这千年的时光彻底磨干净了。四周黑洞洞的,赤鷃的身边是一堆枯骨,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那些枯骨交缠在一起,数不清究竟是多少具尸体。颜鄠仔细分辨了半天,才发现这里似乎是溶洞,水珠从头顶的钟乳石上低落,滴到她的脖子上,冰得她一个激灵。真实的溶洞其实跟游客在旅游景点看到的完全不同。开发过的溶洞里打着五颜六色的灯,使洞穴里看起来梦幻极了,形态各异的钟乳石和石笋熠熠生辉,洞里的暗河也五光十色。而未经过人工包装的溶洞,比如眼前的这处,岩石狰狞可怖,整个洞穴十分阴森,隐约听见暗河的流水声,窸窸窣窣令人胆寒。而陵光在这里,被困了千年。
思绪在空气中翻腾,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记忆的闸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隙,有亮光倾斜了下来。
5.
一年一度的钱塘江大潮,浪潮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烟儿,快看,来啦!”赤鷃惊喜地说道。
江边上人头攒动,实在抢不到什么好位置,而赤鷃这身份气度,也实在不适合和那些乡野人家抢地盘。
烟芜和赤鷃站在云端,视野又高又远,烟芜高兴极了,看赤鷃的眼光多了几分崇拜的神色。
“咱们不跟人家抢,咱们有这得天独厚的视野。”赤鷃说话的语气带了点小骄傲,烟芜听完莞尔一笑。
之间入海口出现一条洁白的线,渐渐逼近,海水涌进河道,白线渐渐变宽。很快,浪涛的声音就震耳欲聋了,烟芜和赤鷃站得高,声音传起来更是毫无障碍,而经过云层的共同作用,产生了气势恢宏的共鸣。这是天地的交响乐,世上最精妙的混响。潮水不断向前涌着,一浪高过一浪。下面传来人们的叫好,引得烟芜也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
赤鷃平实挺在意形象,此时也顾不得教育烟芜没个淑女样子,自己也禁不住叫起好来。
“赤鷃君,这简直太棒了!这是我见过最棒的景观!”
钱塘潮,引得多少人慕名而来,浩浩荡荡气势磅礴,引得多少人拍手叫绝。
“喜欢看,咱们有的是机会。以后,我每年都带你来。”赤鷃宠溺地看着烟芜。
“嗯!”烟芜重重地点头,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到潮水中去了。
这气势恢宏的钱塘潮,让烟芜惊叹,赤鷃也赞不绝口。
烟芜目不转睛的盯着江水,全然没留意此时赤鷃的眼光全部在她的身上。赤鷃看着烟芜脸上表情的变换,看得如痴如醉,已经全然不在乎江上有着怎样的绝景了。事实上,有烟芜的地方就是绝景,有了烟芜就等于有了一切,除此之外别无所求。他已经寂寞太久了,他再也不想一个人了。
“烟儿”,赤鷃轻声唤道,“永远跟我在一起,永远不要离开我。”
烟芜从滔天的浪声回过神来,“你说什么?”
浪花的声音震耳欲聋,赤鷃的话,烟芜听得不太真切。
谁知烟芜转过头来,赤鷃只是笑笑,和往常一样宠溺,烟芜回给他一个大大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