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她下定选择的那一瞬间,叶尽欢不带一丝情感的声音便传入了她的耳中,淡如一丝清风,“你是想我逐条给你分析,还是直接告诉你,让你自己思考?”
燕霜卿转了转眼眸,“你还是说得清楚一点为好……直接说的话,我可能理解不了。”
“好,先从巫蛊事发当天开始说起。”叶尽欢抿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事先说明,我自有我的途径知晓这些事,你不要多问。”
燕霜卿点了点头,聚精会神地听着。
“当日清晨,萧曦月的侍女去皇后宫中,向王惜昭禀报了这件事,而后皇后当即……”
燕霜卿忍不住打断了她,“你怎么知道……”话说到一半,看到叶尽欢眼中的嘲讽,讪讪地闭了嘴,“好,你继续说。”
叶尽欢沉声道,“此时,萧曦月不在她的寝殿中,而是在宫里别的地方——我尚不知晓究竟所处何地,暂可不提。王惜昭当即派人去她宫中搜查,搜出了背后扎着针的、写着皇后名字的小人。”
燕霜卿犹疑着点了点头,“其他我不知晓,只是如果萧曦月当时不在她的寝殿中,那皇后又是在哪里把她抓来的呢?”
叶尽欢摇了摇头,“不清楚,我想大抵是在宫里四处寻找。”顿了顿,“你知晓皇后一直有除她之心,当下便召集嫔妃,当众关押了萧曦月。”
“嗯……这都是事实,可是跟你要说的真相有真么关系吗?”燕霜卿问道。
“怎么没有?”叶尽欢笑道,“你且继续听着。当日,柳清瑟来找你,翌日你便随她去见了萧曦月一面,萧曦月请你救她,并告诉了你一些事,譬如:那个侍女是皇后的细作,希望你偷皇后的令牌。随后,柳清瑟被抓。”
“是。”本想问出口,却知道叶尽欢一定还是不会透露消息来源,燕霜卿便只说了一个字。
“这里有诸多疑点。其一,既然萧曦月知道那是皇后的细作,为何不提防她?手下的侍女侍卫莫非全死光了?放任所谓细作跑去皇后宫里?”
叶尽欢清了清嗓子,继续道,“且算她疏于防范。其二,萧家没有一点势力?就算近日皇帝忙于政务,无暇顾及后宫,她堂堂淑妃,就这么轻易被下狱,岂不奇怪?她在宫中也有一两年了,岂会这么容易扳倒?”
燕霜卿若有所思,“确实是。”
“其三,皇宫大牢有那么好闯?单凭柳清瑟就能进去?笑话。”叶尽欢冷笑一声,“好死不死,柳清瑟还被擒获了,只你一个人逃了出来。”
燕霜卿皱起眉头,“当时正门守卫森严,我们只得从后门偷偷潜入……”
叶尽欢道,“你都能想到从后门潜入,莫非守卫想不到么?他们都是武功高强的禁卫,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耳。”
“所以……”
“其四,再说丞相。你去见了萧止旭,丞相府如今门可罗雀、冷冷清清,所谓怕与他们家沾上关系,故而人人厌之。丞相在朝堂上立足至今,难道没有丝毫自己的党羽么?难道党羽们都避而远之么?显然荒谬。”
叶尽欢清了清嗓子,“其五,侍女暴毙,表面上看死无对证,实质上却对萧曦月更加不利。你第一反应是否也是皇后杀人灭口,以构陷萧曦月?”
“……是。”燕霜卿愈发迷惑了,“你说的这些,确实是解释不通,也着实可疑,可这些说明了什么呢?”
“萧曦月是故意被抓的。她一手策划了这次巫蛊之事。”
“……”燕霜卿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你说什么?有谁会想把自己陷入牢狱之中?”
开玩笑的吧?
叶尽欢看了她一眼,道,“放任眼线,说明她早已准备好巫蛊之物,就等那眼线禀报;抑或说,那干脆就是她的人。没有任何势力相助,说明萧家党羽早已知悉他们所做之事,并且不加阻拦,营造出墙倒众人推之像。轻易闯进去大牢,显然守卫里有他们的人,事后抓了柳清瑟,以免她说漏嘴。杀人灭口,不多解释,你若还不懂,只得说你蠢笨。”
燕霜卿有些费解,神情有些激动,“那她到底要做什么?她布下这么局多只为了陷害自己?”
叶尽欢微笑道,“想想吧,从萧曦月的目的出发。她陷害自己、置萧家于不利之地,铤而走险。萧丞相竟然会同意她——或者说授意她这么做,想要达到的,是什么呢?”
燕霜卿想了想,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这是实话。在现代何曾经历过这么复杂的局面?本以为萧曦月是被他人陷害,却没想到是她自己……这对一直相信她的燕霜卿来说,实在是个不小的打击。
“我认为有两个目的。这些没有确切证据,只是稍稍琢磨了一下。”叶尽欢不紧不慢道,“其一,他们一定留存着萧曦月没有做巫蛊之事的证据,借此反咬王惜昭污蔑萧曦月。出了这种事,王大将军也别想脱了干系,从而拉王家下台。”
“那……第二个呢?”燕霜卿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令你也以为是王惜昭陷害于她,从而……挑拨离间你和王惜昭。”
燕霜卿不敢置信,“为什么?”
“萧丞相不是跟你讲了吗?他大抵也不太赞成这事吧,”叶尽欢笑道,“萧曦月心悦你。”
“这不是原因啊!”燕霜卿柳眉倒竖,有些气恼,“我不相信。”蓦然又想起,得知真相……即萧曦月流放。
不禁隐隐担心起来。
“你不妨去问问她,刚好检验我的想法是否正确。”叶尽欢笑眯眯的,丝毫没有被燕霜卿的情绪所影响,“一旦王惜昭想明白了,大抵马上就会反应过来。届时等待萧曦月的应当是流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