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暖睁开眼睛,首先印入眼帘的,便是那坐在离床不远的椅子上的白薇。
白薇似乎发现了,她嘴角一勾,便缓缓开口。
“醒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我把医生喊进来吗?”
她用手肘支撑起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白薇轻笑出声,眼帘低垂。
“昨天肯定吓到你了?但是,你应该能体谅我吧?我怕阿臻迷恋上你,必须用那样的方式提醒他,也提醒你。”
她说这番话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叶暖的心里勾起了一抹冷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雨,因为还有一边的门没有关拢,有些许的水花溅了进来,湿了一地。
叶暖这才发现,外面竟然又下雨了。
白薇似乎对这样的天气早就见怪不怪了,对她来说,她每天都呆在屋子里,外面是出太阳还是下大雨,都与她无关。
她只在乎,她自己的事。
“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好吗?”
她也没等她回应,就径自地往下说。
“我和阿臻,是在他十岁那年认识的。”
她的背往后靠,每每想起那段往事,她都会很容易发恶梦。而每当这个时候,傅臻都会守在她的身边,告诉她,她并不孤单。
以前的傅臻很笨拙,他总是用各种方式哄她开心,只要是她说的话,他都会去做,无一例外。
“我不知道阿臻有没有告诉过你,在他十岁那年,他曾经遭遇过一场绑架,而那场绑架,众所周知,是他二妈所做的。”
叶暖眉梢一跳,关于这件事,傅臻是跟她提起过的。
她自然也明白,那段过往对傅臻来说,有着怎样的意义。
“你知道吗?那场绑架案,他爸爸为了锻炼他,没有报警,也没有让任何人去救他,甚至,就连赎金都没给。”
叶暖的身子顿住,她看见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落地窗边,将窗门关拢。
那雨水被隔绝在外,她抬起头,看着窗外纷飞的雨花。
“他爸爸不会知道,那个绑匪虽然是听从了那个女人的吩咐才会把阿臻抓了去,但是,绑匪心怀不轨,他知道傅家家大业大,而且,阿臻还是傅父最看重的儿子,因此,他萌生了一个想法,这个想法就是,假戏真做。反正,那个女人与阿臻妈妈争斗,虽有意想毁了阿臻,但实际上却并不敢这么做,因为她怕,怕自己触了傅父的底线。”
“但是,这个绑匪并不怕这一些,他要傅父用钱来交换阿臻。傅父不肯,他便日日殴打阿臻,每一个落下的拳头,都是往死里打,那一些该用的不该用的,都用在了阿臻的身上。不过是短短的几天,他便被虐待得不成人形,甚至,一直不敢阖眼。”
她突然顿住,叶暖的心不由得揪紧。
这些事,傅臻并没有详细告诉她,而如今,从这个女人的口中听说,或许,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傅臻不肯说出来了。
白薇转过身,望着床上的她。
“绑匪以为,傅父定会不忍自己的儿子被虐打,可傅父是铁了心,绑匪恼怒,到了最后,便企图对阿臻痛下毒手,要傅家没有傅臻这么一个人……”
她合上眼,现在想想当时的情况,她仍会禁不住全身的颤抖。
因为,那不止是傅臻的一场恶梦,也是她的一场恶梦。
他和她的命运,自那一天起,就注定要纠缠不休了。
“最后的最后,是一个人救了他,那个人是绑匪九岁的女儿,她亲眼目睹了所有事情的发生,她为了救阿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那个人,就是我。”
她睁开眼睛,清楚地在叶暖的眼瞳中看见了那一抹诧异。
这件事,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过,就连丁珏也不知道傅臻当初是怎么得救的,反正,过程对那些人并不重要,他们看重的,是那个结果。
而傅臻不一样,他看重的,是那个过程。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也是唯一的一次杀人。阿臻得救以后,他便回了傅家,而我,被安顿在一座宅子里,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之后我生了一场大病,病愈后,身子骨就变差了,只能经常在屋子内养病,不再像正常人那样生活在阳光底下。而我杀了人的事,并没有人知道,因为,阿臻都挡了下来。”
她停下,抬高手将散落在鬓间的碎发拨到耳后。
“这个,就是我跟阿臻的故事。”
叶暖坐在床上,听着她这些话,心是坠至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