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说，“那是要洗澡吗？水管坏了，我刚刚打的电话喊人来修。”
海明威“啊”的一声，“不是吧！”
妈妈说，“你去学校洗吧。
海明威“啊”了一声，自己真的不愿跑到学校去洗澡。
妈妈说，“不是去年学校已经建了澡堂吗？我把衣裤给你。”
海明威没有什么办法，“水管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坏呢。我运气还真差。”
妈妈说，“你快点去。回来我就要开饭了。”
海明威支支吾吾了一声，拿着衣裤往学校去。半路上还在抱怨着今天的霉运。学校的澡堂很大，滴答滴答的声音不知道是哪里还在滴水。海明威拧开阀门滚滚的水洒落下来冲在身上。秋天的热水澡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他把热水调低了些。突然想在这里唱首歌，这已经是他的习惯了，这样的话洗澡是种很大的享受。海明威四下看了看，今天竟然除了他自己只有一个人在那里洗澡。可是他想还是算了，还是不要在别人的面前丢脸了。
他看了看旁边的那个人，心里突然感觉这个人好熟悉，“他？”
冷水从他的头上淋了下来，他把水从脸上抹去。海明威看着他熟悉的脸旁几乎是吓了一跳，“yx！”
两个人终于对视着。海明威心情不知道为什么复杂起来，实在是和他没有什么交情，怎么感觉自己和他曾经是敌人，又或是吵架的朋友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接着洗。
yx从洗发水瓶，摇了摇竟然没有了。他也无可奈何。海明威把洗发水递了过去，“嘿，用我的吧。”
yx看了他一眼，很平静的笑着说，“谢谢。”
海明威摇着头示意不用谢。澡堂里只剩水声哗哗，似乎安静了好久。海明威才忍不住的问，“打球去了吧？”他突然想起费文刚刚提到的那个校队的球员。
yx笑了笑，说，“是啊。”他的声音很好听，海明威是这样想的，心里突然的想起女孩。
海明威任由水从身体上不停的流下，只感觉到舒畅，“结果怎么样？”
yx说，“呵呵，赢了。”
海明威不知道该怎么样再去说话，于是点点头。
水声小了，yx离去。海明威回头看着熟悉的背影，突然笑了。
回到家里，妈妈已经准备开饭了。一边吃饭一边看着新闻是海明威这几个月的习惯了。妈妈今天的做的是排骨汤。海明威最后满足的喝了碗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极少在家长面前开玩笑的他今天也突然说，“妈妈，你伙食每天太好了。最近我胖了不少。”
妈妈笑着说，“那就好，瘦了你爸爸又要说我了。”
海明威笑了笑，“天天大鱼大肉，这哪是要高考的生活？”
妈妈说，“你也知道，根本就是地主的生活。”说完开始收拾碗筷，口中又说，“看完新闻就去晚自习。别迟到了。”
海明威笑了笑，“怎么会？我看完新闻慢慢走过去都不会迟到，这就是经验。”
看完了新闻，慢慢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小小威！”海明威头都不用回就知道是谁了。
费文还是像下午那样的跑了过来。他一把扶在海明威的身上，海明威几乎有点被压了下去的感觉，只听费文说，“哎哟，刚吃完饭不该跑动。”他捂着肚子，有些难受的样子。
海明威笑了笑，“呵呵。看样子吃得不错。”
费文点点头，“今天吃的是啤酒鸭。我老妈亲自做的，简直美味绝伦。”
海明威说，“哎，真不知道高考完了后我会胖成什么样子。每天吃这么好。”
费文无奈的说，“我也是。估计这几个月还有的胖。”
海明威说，“我明明每天都很累，怎么会胖呢？”
费文说，“我们是缺少运动。天天做在教室里，不胖都不行。”
海明威点点头。费文又说，“今天会发月考的试卷，你上次考得怎么样？”
海明威笑着说，“还好。作文还让自己满意。”
费文把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笑着说，“小才子，这么自信。”
海明威抓了抓他身上的肉，“我哪里自信了。我这是第一次满意自己的月考作文。”
费文被他抓得有些不舒服了，于是轻轻的把他推开，“别靠近我。”又说，“呵呵，这样蛮好的，慢慢进入状态了。”
海明威点点头，“你呢？上次考得怎么样？”
费文说，“马马虎虎吧。感觉开始好些了，希望数学计算题没粗心那就好了。”
两人路过奶茶店，都买了杯中杯的咖啡奶茶，这才来到教室自习。
当晚自习结束熟悉的铃声打响，月考的成绩发了下来。海明威看着自己的零分作文，耻辱的问着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九月微寒的风从窗子里吹了进来，脑子里还在拷问着阅卷老师，“为什么我认为写得好的文章他却毫无感觉？为什么毫无感觉？还要在卷子上告诉我，‘如此的幻想，你不是成为了新世纪的范进？’。为什么，我哪里错了？哪里错了？”他有些忍无可忍，火山几乎顷刻就要爆发。
身旁的同学还在开心的说着今天的成绩另自己很满意。他几乎有些妒忌了，于是不知道是对谁低声说，“好啊，我就是个封建社会的愚昧的、思想束缚的读书人！”无知的愤怒冲击着血液，自己亲手写下这篇文章，既然落后得像是个封建书生写的，于是双手撕碎了试卷。他身旁的同桌看到他激动得有些可怕，连忙背起书包离开。“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他突然觉得自己的遭遇和千年前的柳七如出一辙。同样的遭遇同样的失落，同样的愤怒。寒风吹进来没能抑制住他激动的心情，“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他性格依然极端的说，“他怎么会懂我？我文章里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属于我的经典！他不懂，无所谓。”他想着柳七，想着这样的遭遇。毛翔羽突然坐了过来，海明威的眼睛里几乎擒着泪水。毛翔羽盛气凌人的表情这一刻被也被风吹得粉碎。海明威突然的苦笑着。毛翔羽抱住他的头，海明威感觉到毛翔羽额头正碰着自己的额头。“他也没考好吗？”
毛翔羽安静得有些不像是他了。这一刻，那么的安静。阵阵的失落在风里摇摆，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疲惫，还有挣扎，还有着坚定，“知道吗？真的好累。”他的声音好小，可是却那么的让海明威震撼，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也是。”两人疲惫的沉默着，一句话也没再说。
良久，毛翔羽才抬起头，神色里再也看不到丝毫的失落，“加油。”他转身离开。海明威笑了。他点着头看着毛翔羽的背影，“加油。”
“秦楼楚馆，纸醉金迷。柳七最后还是‘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最后他还是无限的沉沦，最后还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彩虹，最后还是一个彻底的失败者。”他终于清醒了过来，什么东西都清晰得如同现实一样。窗外的梧桐带着舞蹈依然在风中不屈不挠。
费文这时对他说，“小威，走不走？”
海明威的心情已经好了很多了，“好。”他拿起一些课本，把他们都放进书包里，起身往费文走去。
校园已经安静了。两人出了学校在梧桐路下走着。费文问，“考得怎么样？”
海明威还有些放不下，“作文零分。”
费文也有些吃惊，“零分？”
海明威笑着点头。
费文说，“那你的文章一定是个人思想很鲜明。一般这种文章运气好碰到有思想共鸣的阅卷老师就是好文章。运气不好碰到思想有冲突的阅卷老师就是垃圾。”
海明威笑了，“是这样的吧。哎，随便了。”
费文说，“你别这样。很多人都没有考好。”
海明威看着他说，“对了，今天语文老师还表扬了你的满分作文。明天给我看看你的大作。”
费文有些谦虚，“别这样说。明天你来拿吧。”
海明威说，“要是高考那天这样的话我还不完了。”
费文说，“其实考试就是有些运气元素在里面。”
海明威说，“今天其实让我很生气。”
两人走到红砖房前的小存储间旁。这里一排都是存储间，大概只有两米，因为他比费文高不了多少。两人走了过去。费文抬着头看着黑夜无星无月的天空，“怎么了？”
海明威说，“阅卷老师给了我一个零分还不够，他还在后面写什么我是新世纪的范进。”
费文笑了笑，“他那是刺激你去找他。”
海明威看着他想着，“是吗？”
费文说，“你要知道他们这些语文老师大部分已经成为了高考作文的‘卫道士’。他这样做不就是刺激你去找他吗？”
海明威也抬头看着天空，梧桐叶子还在树枝上舞蹈着，“哎。不想这些了。”
费文说，“毛翔羽好像也没考好。”
海明威想到刚刚的镜头，“是啊。”
费文看着存储间外的墙壁上画着的涂鸦，“他真是祸不单行。”
海明威急着问，“怎么了？他还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吗？”
费文说，“是啊。学生会民意调查结果出来了，他给评了差。”
海明威有些不相信，“你怎么知道的？”
费文说，“今天我去领语文试卷，正好看见老叶正和他说话。老叶他其实也有些出乎意料。”
海明威虽然相信了事实可还是说，“你别说是老叶了。就说我们都不敢相信。”
费文点点头说，“就是啊。老叶说，‘你这盛气凌人的神态能不改一改？’你晓得毛翔羽怎么回答的吧？”
海明威说，“我就是我，我不会为了别人去改变什么。”
费文笑着说，“呵呵。他说，‘叶老师，我首先要声明我不会为了什么学生会一个调查表就去改变自己。我也许看起来是有些盛气凌人，可是您去问问徐旭，费文，小威……’”
海明威笑了，“小威？不是吧，老叶面前还这样喊我。”
费文也笑着说，“老叶当然也问，‘小威是谁？’他立刻说，‘海明威，他们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我想说的就是，虽然我可能有些小痞子一样，可是我不是流氓，我其实是个什么样的人班上的同学都大概都知道。’老叶没点话说。”
海明威把笑容收住说，“哎，他比我还惨。”
费文说，“其实人只有真的去了解了，才会懂得。”
海明威看着天空说，“是啊。他也没有办法控制这件事。”
费文看了看时间，“很晚了，回家吧！”
海明威其实还想继续吹吹风，可是确实已经很晚，他点点头，挥手离开。